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十六章 太華城
    一年後。

    太華城主城的街道兩旁珠翠綺羅滿目,高樓鱗次櫛比,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月謠獨身一人走在主街上,背上揹着一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包,身上穿着從某個村子裏偷來的粗布衣裳,沉默而又毫不起眼地穿過比肩接踵的人流……

    太華城緊挨着帝畿,對帝畿王室忠心耿耿,帝畿的敕命都嚴格執行,城中早已廢除賤民制,只要是孩子都可以去書塾讀書,只要有才能都可以入城主府爲幕僚,只要合理經營都可以做販夫走卒,因此比起鵲尾城不知道要繁榮多少。

    月謠站在城主府面前,恢弘氣派的大名令她心生幾分愜意,徘徊再三後,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守衛各個如柏木一樣挺胸持戟,見她靠近亮戟攔截,厲聲喝問:“何人!”

    月謠抿了抿嘴脣,從舊包裏取出一支玉簪花髮簪,對兩名守衛道:“我想找齊文薇,這是她給我的信物。”

    兩個守衛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接過髮簪仔細辨別了一下,喫不準這到底是不是自家大小姐的配飾。月謠見他們無動於衷,又說,“這是齊小姐特意交給我的,我按照約定來找她,還是要勞煩二位小哥辛苦跑一趟,是不是齊小姐的飾物,你們進去一問便知。我人就在這裏不會走。”

    “好吧,那你等着。”說罷大步走了進去,月謠在門口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就出來了,幾乎是小跑着來的,看見月謠先是微笑一禮,態度與之前大相徑庭,然後道:“這位姑娘,這確實是我們大小姐的首飾,只是很不巧,我們大小姐五年前就已經嫁入王室爲妃,並不在這裏。您若是有什麼難處,可以隨小人來,我們城主會幫您解決您的難處的。”

    月謠一愣,忙搖頭說不必,向守衛討了髮簪便走了。

    她獨自一個人走在喧鬧的街頭,心裏沮喪極了。整整一年過去了,她惶惶如喪家之犬不敢去任何人煙嘈雜的地方,現在就連唯一可以依靠的文薇都已經找不見了……她停在喧鬧的十字路口,一瞬間覺得自己與這個塵世格格不入。

    “讓一下讓一下!”有人急匆匆從後面過來,粗魯地推開她,月謠眉頭一皺,擡頭看去,只見兩個壯漢一個提着漿糊桶一個拿着一疊告示,跑到告示牆上急急地貼着什麼,貼完後對來往的人大聲吆喝:“安定武行招武師了!年薪五十兩!包喫包住!本月二十截止報名!茴香街三十號!”

    如此一吆喝,周圍有興趣的人們便圍上去議論紛紛,月謠站在最外圍,聽着他們對安定武行的評論,心裏有了幾分主意。

    安定武行是太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武館,平日裏除了教人武功,也接護衛保貨等的任務,這一次他們招的武師不是教學生的師父,而是替人賣命做鏢師的,因此年薪比一般的武師高了許多。

    月謠順着好心人的指路來到安定武行門口,此時門外已經排起了隊,大多數都是些家境貧寒卻有一身氣力的壯漢,月謠一個小姑娘排在其中,就跟一隻小雞混入了鵝羣一樣好笑。“名字。”

    “月謠。”

    登記的人本埋頭苦寫報名人的信息,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名字,詫異地擡頭,卻見是一個個子小小的姑娘,不由笑一下放下了筆。

    “小妹妹,這裏招的是武師,不是繡娘。”

    月謠冷靜地點頭,道:“我知道,我是來應召做武師的。”

    “哦?你可想好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上臺之前,可是要籤生死狀的!”他說罷指了指一旁正被報名者挑戰的勇士,一身肌肉精壯如牛,挨他一下動輒筋斷骨折。

    那人見月謠執意,也就不多說了,匆匆寫下了姓名籍貫等信息便讓她簽下生死狀,放她去挑戰了。

    月謠還沒走到武臺前,一個身材高壯的男子就像被丟沙袋一樣丟出了武臺,堪堪摔在她腳邊,五內出血。

    下一個就是月謠。

    月謠擡頭看去,只見那個壯士雙手抱臂,輕蔑地衝着她笑。不僅是他,臺下許多人也紛紛圍了過來,似乎都等着看她的笑話。有人見月謠只拿着一根粗木棍做兵器,好心將自己的佩劍給月謠,卻被她婉拒。

    壯士隔空遙遙一喊:“姑娘,我可不會憐香惜玉,要是怕了,你就喊停!”

    月謠回之一笑。

    臺上臺下無人對月謠抱有信心,所有人都懷着同情的心情等着看月謠被打傷的悽慘模樣,因此當壯漢第一擊被月謠截住後還沒人反應過來,等到月謠徒手摺斷壯漢雙手將他打下擂臺時,臺下立馬沸騰起來。武館內所有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過來,全都看

    着這個瘦弱不堪卻又武功不凡的姑娘。

    月謠看了眼臺下面有不甘的壯漢,丟掉手裏的木棍,目光在底下人羣裏逡巡一圈,落在慢慢走上來的館主身上。

    “姑娘似乎出自名門?”

    月謠心尖一顫,淡淡地說:“不是。”

    館主仔細審視着她,頗爲好奇,“姑娘武功不低,不知師從何處?”

    “我來自荒服南雙身城。”雙身城遠離帝畿千里之外,路途遙遠,能人異士輩出,月謠特意說出自雙身城,也是想打消館要追查的想法。

    “呵呵呵,是嗎?”館主笑眯眯地,好生客氣地將她帶了下去,大力介紹了在安定武行做武師的種種好處,原本的年薪五十兩,只要月謠願意和他們簽下終身的契約,就可以漲爲年薪八十兩。這在這一行可以說是十分優渥的條件了。

    館主說得興起,卻見月謠似乎無動於衷,便追問她有什麼爲難之處,月謠順水推舟地說:“我有一隻寵物,比較特殊,沒有帶進城裏。館主若是想讓我籤終身的契約,就要接納它。”

    “是什麼寵物?”

    月謠斟酌再三,道:“老虎。”

    館主哈哈大笑,“老虎?沒問題沒問題!我們安定武行別的沒有,就是地方夠大,到時候給你安排一個寬敞的院子。怎麼樣?”

    館主確實言出必行,給月謠安排的院子相當寬敞,別說一隻老虎,三隻也能養的住,唯一不方便的是一個院子裏就只有她一個女人。環環被帶來的第一天就被人圍住了,院子裏的男人們充滿好奇又不敢靠近,圍着環環指指點點。

    “它叫環環?”

    “公的母的?”

    “爲什麼叫環環?因爲額頭上的白毛嗎?”

    “廢話!都叫環環了,還能是公的嗎?”

    “和我看到的老虎不一樣!太好看了!哪兒打來的?”

    環環十分不悅地伏在地上,原本碩大的身軀因爲這一年來跟着月謠常常忍飢挨餓而變得和一般老虎差不多大小,看上去真的和老虎有九成相似,因此月謠說它是老虎,幾乎沒有人懷疑。

    月謠順了順環環的毛,擡頭看了一眼同僚,道:“你們不要圍着她,她要是不高興,會撲人的。”

    幾個人面有悻色,又忌憚月謠在武臺上展露出來的驚人武功,紛紛鳥獸散去。

    有個別人擔心自己安危,向館主建議要將環環關起來,卻被月謠打發回去。

    “你們不去招惹她,她不會傷人的。要是連一隻老虎都怕,日後替人押送貨物時遇上兇獸,豈不是屁滾尿流。”

    幾日下來相安無事,安定武行大多數的任務都在太華城轄內,月謠走了幾次,相當地輕鬆,只是每次出去的時候都帶着環環,雖叫人忌憚但威風得緊,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主城內的人都知道安定武行有一個女武師,豢養着一隻兇猛的大老虎。

    某日她無任務,閒來無事和環環在院子裏曬太陽,微風吹來帶着初春青草地的清香,環環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打着盹兒,她則躺在草地上,頭枕着環環的背閉目小憩,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自從離開了逍遙門,一年來她東躲西藏,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尤其在頭三個月,因爲重傷加上她並不知道逍遙門已經判定她被兇獸殺死,一度不敢從深山出來,只和環環一起躲在一個陰冷的山洞中,每日只吃一些野果和生肉,導致她傷勢遲遲難以痊癒,最後不得不撐着即將支離破碎的身軀到一個小村子,冒險求得一位郎中醫治,並謊稱是遇到了野獸,這樣又足足休養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傷勢好轉大半,她因怕行蹤泄露,連夜就離開了村子。

    之後一路顛沛流離。起初她並不敢進入大的城鎮——怕被人認出來,可後來她就發現逍遙門根本沒有在追查自己,也就漸漸放了心,最後來到這太華城,本想求文薇的幫助,只可惜文薇早已嫁入帝畿。

    回觀這短暫的十九年,她做了十二年的街頭乞丐,做了六年逍遙門弟子,本以爲可以永遠離開那段黑暗的記憶,可短短六年的時間,一切都化成夢幻泡影而去,她仍舊是那個過街老鼠,小心地揣着自己陰暗的過去躲在角落裏,只敢在無人的時候小心舔舐傷口。

    這六年的時間,彷彿是一場被血潑灑過的美夢,最終讓她駭然驚醒,而在這一年之後仍舊會灑不去的淡淡血腥味,除了自己,還有息微。

    過去已是噩夢,未來不知往去,只有眼下這淡淡的青草香纔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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