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五十一章 水淹豐都鎮
    蘭茵想了想:“那太好了,總算不用在這個蚊蟲作亂的山腳紮營了。”

    “……”月謠嘆口氣,“你還記得我們被俘虜的那個敵軍大營嗎?”

    那是一個很不好的回憶,蘭茵臉色發僵地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在月謠旁邊。

    “他們不是作戰的營,他們一定是專門挖河道的。”

    “什麼?”

    月謠抱起雙膝盤腿坐在牀鋪上,輕聲說:“我們見到的那些人軍紀散漫,不像一般的軍營。我當時在師帥的營帳裏看到過一張河道圖,所以我懷疑他們很可能是臨時被徵兵,然後抽調去挖河道的。”

    蘭茵張了張嘴,“可是……他們挖河道做什麼?”

    月謠沉默地嘆了口氣,“佯敗,全線撤出豐都鎮,然後將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中的王師,淹沒在春汛洪流中。”

    蘭茵捂住了嘴,瞳孔一縮,“那……那快告訴孟大人,停止攻打!”

    “孟曾不信。”

    短短四個字,令蘭茵一下子噤聲。

    誠然,她的一切推斷節奏清晰邏輯嚴密,但是缺少了證據,孟曾不可能冒着貽誤戰機的冒險去相信她,更何況孟曾還對她們兩個抱有敵意,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好了,怎麼會相信她們呢?

    夜深了,營地裏靜悄悄的。

    月謠沒有睡着,起身走到營帳外,望着一片漆黑的營地——孟曾率領了八萬人聯合太華城兩萬一共十萬兵馬發動夜襲總攻,留下兩萬人人在營地留守,爲了以防萬一,整個營地都熄了火光,看上去靜得可怕。

    這裏雖然安靜得一絲聲響也沒有,但十里之外的豐都鎮,卻是火光沖天、血肉橫飛的戮戰慘景……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的時候,一夜的刀光劍影已經結束了。豐都鎮外面是遍地屍體和殘缺的肢體,鮮血凜冽地反射着清晨寒冷的陽光,無聲地描述着昨晚的慘烈廝殺。

    幽都城守衛軍連夜就撤出了豐都鎮,王師正式進駐。

    月謠一跟隨留守的王師進駐豐都鎮,就被孟曾派去城樓上站崗,值的還是夜班。一同倒黴的還有蘭茵,只是蘭茵守的是白天。燕離則因戰場上殺敵有功,功過相抵,免了處罰。

    豐都鎮的鎮民早就在幽都城守軍撤退之前全都跑光了,所以王師接管的,不過是一座空城。燕離跟着千夫長一起去清點鎮內的財物,卻發現倉廩中空空如也,只有寥寥數幾的陳年舊米,已經發黴了。千夫長看着不充裕的倉廩,笑起來:“想不到豐都鎮號稱魚米之鄉,卻沒什麼存糧。”

    燕離和另一個百夫長跟在後頭,一言不發。

    豐都鎮之所以叫豐都鎮,就是因爲每年糧食產量富足,倉廩肯定充裕,眼下卻只有幾袋陳米,可見是守衛軍提前就將米糧都運走了,這便說明了他們的撤退是早有預謀,整個豐都鎮,真的可能是陷阱。

    然而千夫長聽了他說的話,哈哈大笑起來:“小燕啊,守衛軍要是佯退,爲什麼還要死守那麼多日,折損了近一半的人?”

    燕離解釋了幾句,最終還是迴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河道在哪裏?千夫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想那麼多了,我看你就是打仗太累了,第一次上前線吧?放鬆一下,走!去鎮子南面再查一下!”

    孟曾當晚就犒賞全軍,酒肉牛羊成排地上,整個王師大營一下子就沸騰了,反觀太華城友軍,卻仍鞍不離馬、甲不離身地巡防,絲毫沒有要加入的意思,孟曾派人去請了兩回,見齊鷺婉拒,也就不理他了。

    月謠站在十幾人高的城樓上,穿着不合身的盔甲,整個人繃緊瞭望向鎮子西面。若要引濱水洪流水淹豐都鎮,那麼王師佔領豐都鎮後的當夜或者是第二夜是最合適的時機,若是遲了,孟曾揮師南下,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然而整整半個夜晚過去了,王師的犒賞宴結束,西面也安靜得像一個溫柔的女子,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月謠卻不敢掉以輕心,時間越是逼近黎明,就越是危險……

    夜深人靜,天地萬物都陷入了沉睡,整個豐都鎮除了值守的哨兵,靜得一絲聲響也沒有。

    腳下的城樓忽然動了一下,非常地細微,月謠臉色唰地變了,然而十步之外的其他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顯然沒有察覺方纔那細小的震動。她整個人繃緊了,卻見西方還是安安靜靜的什麼也沒有,沒有滔天的洪水,沒有隆隆的聲音。

    巡迴的守衛發現了她的異常,剛要問話,忽然腳下再次震動,雖然不強烈,但比起第一次幾乎沒人察覺的

    要明顯多了。守衛隊長剛狐疑地皺起眉頭,腳下的震動再一次強烈傳來,緊接着就好像地震之後的餘震一樣頻繁又強烈,空氣中還伴隨着悶悶的隆隆聲,彷彿沉睡千年的巨龍甦醒時發出的悶吼。

    “什……什麼聲音?!”

    不止是他們,王師大營、太華城友軍,全部都被這異常的動靜驚醒了,然而幾乎沒有任何防備地,離豐都鎮城門口不到三十丈的地方,地面忽然訇然破出一個大口子,洪水就像一條怒吼的狂龍從破地而出,咆哮着向豐都鎮奔來。

    難怪怎麼也找不到那條河道,竟然……挖在了地下!

    頃刻間的功夫,豐都鎮就被滔天的洪水淹沒。河道是挖在地下的,所以直接就繞過了防洪大堤,當王師沉靜在戰勝的喜悅之中時,洪水氣勢滂沱不可阻擋,轉瞬就將豐都鎮淹了……

    許多兵士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就淹沒在洪流之中,即便是少數會游水的,也被夾雜在洪流中的木頭鐵器等砸死,本該寧靜的夜晚,頓時陷入了死亡的恐懼中。

    月謠所在的城牆很高,洪水兇猛,也淹不過城牆去,可以說當夜守夜的士兵,全部幸運地逃過了一劫。即便是月謠從小水性佳,在這樣恐怖的洪水面前也不敢貿然下水救人,她飛快沿着城樓向後跑,卻被守衛隊長攔住。

    “你想幹什麼!?”

    月謠想也不想地推開他,大吼:“救人啊!”

    王師大營就駐紮在離城樓不足兩百步的地方,月謠從來沒覺得這樣的距離會像今天那樣遙遠,水位漲的太快了,剛開始還不到房屋的窗戶,一下子就漲到了房檐處,一些矮的房子很快就被淹沒了,月謠在屋頂上飛身而過,像一隻飛燕一樣很快回到了王師大營,此時的王師哪裏還有平日的銳氣,全部淹在水裏哀叫掙扎,月謠徒手一撈,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兵士像提小雞一樣撈起,然而一把甩在還沒有被淹沒的屋頂上,那士兵來不及感謝,就見月謠飛快地踏着水走了……

    她記得燕離是會水的,所以並不擔心他,但是蘭茵不會,她是一個旱鴨子。洪水來的太快,王師大營全部被淹了,她一時找不到自己和蘭茵住的那個房子,便站在記憶中附近的房屋頂上,大聲地喊蘭茵的名字。然而回應她的,絕大多數是那些慌亂中掙扎着喊救命的士兵。

    看着那些在絕望中伸出手的士兵,雖然沒有同袍之誼,她卻做不到真正地視若無睹。水流中不知道被從哪裏衝出來的木板成了她在水面上借力的地方,許多士兵被衝得七暈八素,本以爲自己要死了,卻見一雙手從天而降,提着自己就拎出了水面,緊接着自己就就近落在了屋頂上,上面不僅有自己,還有許多獲救的同袍,那些同袍稍微緩過來後就緊張又有序地投入了救人之中。

    一個、兩個……月謠記不清自己拉了多少人上來,可始終沒有看見蘭茵,她就像滄海中的一粒粟米,不知道被衝向何方了。

    天漸漸地亮了,隨着陽光照亮豐都鎮,洪水已經徹底佔領豐都鎮,水勢已經不像昨天晚上那般狂躁,一眼望去,水流溫和地淹過房屋道路,上面飄着無數木頭和衣物,來不及被救的士兵們的屍體就像散落的芝麻一樣漂浮在水面上,隨着水流一點點地向南面飄去……

    王師就像喪家之犬一樣,還沒有被清點的士兵全部就近呆在屋頂上等待命令,個個垂頭喪氣的,有的人看見昔日同袍的屍體在自己眼前一點點地飄走,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就連一向威風凜凜的孟曾,也披頭散髮、狼狽不堪地圍在一衆倖存的將士中間,緊密地派發善後和救援工作。

    最後所有的屍體和倖存者全部清點完畢,包括太華城友軍在內的十三萬人,僅存不到七萬人,其中王師倖存的,不過五萬八千人,換句話說,太華城僅僅折損了兩千而已。

    同樣是被水淹,一個折損兩千人,一個折損三萬七千人,孟曾心裏頭有不好受,但是更多的是惱怒。

    整個帝畿所有的兵力加起來不過二十萬人。這已經不少了,一些轄地千里的大城,比如第一大城太華,駐守兵力也不過十萬。這二十萬中的十萬被自己拿來平叛,若是尋常戰死,或是折損兵力與太華城相當也就罷了,偏偏是被水淹死,淹死的人數還比太華城多了足足幾十倍,這說明了什麼?他治軍不嚴!他無能!

    要說水性,太華城的兵也大都不會水,只是他們遠比陷入戰勝喜悅的王師更加嚴謹,即便勝利了,也充滿警惕,洪水突至的時候在最快時間內便就近找到高處的安全地帶,所以折損的人少。但是王師不一樣,士兵們酒足飯飽,各自睡覺,許多人還是在呼嚕聲中直接被淹死的;加上先前折損的五千人,一共是四萬二!

    這讓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向帝畿交代。

    他沉着臉看王師和太華城友軍一起善後,忽然眼尖地瞥見屋頂上匆匆找人的月謠,眼睛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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