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九十章 點撥
    月謠一把攔住茶童,回頭看了一眼清和,清和會意,立刻取出一包茶葉,小心翼翼地展開一角,遞給茶童。

    “小哥,這茶是我花了大氣力纔得到的,本想親手交給竹老,可惜……還望小哥代勞。”

    茶童鞠了一禮,小心地接過茶包,快步往閣樓而去。然而她們還沒走出水上回廊,茶童去而復返,高聲嚷着:“大人留步!”茶童追到她面前,道,“竹老請您一敘,請大人隨小人來。”

    閣樓裏暖氣融融,儘管外面天已經很暖和了,裏面也燃燒着炭火。月謠由茶童引着走進裏屋,只見大冢宰裹着一層輕薄但極其暖和的大狐裘,正悠然地烤着火。

    大冢宰酷愛茶道,平日最喜歡往夢蘧莊偷閒,除了茶,他還愛竹,曾說——竹,臨池,似玉。爲人,當如竹,貞心自束,高節凌空!

    從此文人騷客便送他竹老之稱號,正因如此,離開了朝堂,月謠便稱呼他爲竹老,以作尊重。

    “雲大人平日軍務繁忙,想不到也愛茶道。”

    月謠笑了一下,“雖不如竹老這般酷愛,但平日也會煮茶品茶。”她回頭看了一眼清和,“這是我的貼身丫鬟,名喚清和,煮茶可是好手,這茶便是她想方設法尋來。只可惜我這樣的粗鄙之人欣賞不得,不知是否是真正的金瓜茶王,還要勞煩竹老幫忙鑑別一二。”

    大冢宰笑了起來,一邊咳着一邊烤火,“茶,自然是真茶。咳咳……!”茶童忙上前再蓋上一層薄衾,大冢宰擺擺手,道,“只是這煮茶之人若是功夫不到家,再好的茶也是暴殄天物。”

    月謠道:“竹老放心,下官這位侍女,從小唯獨對茶道情有獨鍾,機緣巧合入小司馬府中爲奴,下官不捨她一身技藝,便讓她專職煮茶,潛心研修茶道。”

    大冢宰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渾濁的目光眯了眯,順着她的意思邊說:“是嗎?那便讓她試試吧。”話音剛落,茶童便上前拿起金瓜茶王,謹慎地交到清和手中,帶着她往外走了。

    暖閣裏一下子只剩下了月謠和大冢宰。

    堂堂的百官之首,卻極其追求清淨,即便生了病,身邊也只有一個茶童侍奉。他不舒服地動了動,月謠忙起身幫他扶起,在他身後墊起一個軟墊。

    “雲大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讓老夫猜猜……”他眯着眼想了一會兒,道,“可是爲了天子立後一事而來?”

    月謠看着他,忽然退後兩步跪了下去,誠懇地道:“下官有愧,確實爲此事而來。”

    大冢宰一向追求返璞歸真,一雙渾濁的老眼看人最是老辣,若是直言,頂多被拒,但若是拐彎抹角地耍心思,反而可能被視作心術不正之輩,影響仕途。

    所以月謠一開口便承認了,她道,“朝廷之上,文武百官都在諫言,請陛下立後,這是迫在眉睫的事。可是陛下一拖再拖,如今竟已罷朝兩日。您是大冢宰,陛下向來信任您,不知大人是否可以指點一二。”

    她是天子最倚重的臣子,理當站在天子這一邊,現在卻瞞着天子,找他最信任的老臣求取脅迫天子同意立後的法子,這聽上去有些荒誕。但大冢宰前兩日無緣無故地與她客套,她相信當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了,所以放手一

    賭,大冢宰此刻會站在自己這邊。

    大冢宰閉上眼,似乎乏了。

    窗外夜涼如水,清淺的茶香乘東風送入臥室,滿手留香,月謠始終跪着,直到茶湯煮好了,也不見大冢宰開口。

    “竹老,茶好了。”茶童捧着茶無聲地走進來,在牀榻前低聲喚了一聲。

    大冢宰緩慢地睜開眼,微微坐起身看了眼茶湯,只見其濃淡適宜、金黃清亮,輕輕一嗅,醇香濃郁,細細一看,茶葉根根俏立,舒展如雲,可見煮茶之人手法之高。

    “不錯,真不錯!”他眯着眼笑,又甚是可惜地嘆息,“只可惜小老兒身體不好咯,不能飲茶咯!”

    茶童正要將茶撤下,卻聽大冢宰又說:“好好的茶,不喝太可惜了,既然是雲大人辛苦送來的,不如雲大人品嚐一二吧。”

    茶童俯下身子,將茶遞給月謠。

    “這茶啊,就跟人一樣,濃淡要適宜,茶湯要清亮,茶香要長久。若是煮得過濃,茶渣還在,豈不因小失大;若是煮得太多,茶湯清白、茶香沒了,這茶也就不是茶了。”

    月謠眉頭微皺,接過茶淺飲一口,忽聽大冢宰又提點,“這品茶得慢慢品,切記不能牛飲。”

    月謠慢慢地飲完了茶,一擡頭,大冢宰已經睡着了,還微微打起了鼾來。她將空碗交還給茶童,由清和攙着站起來,低聲對茶童說,“勞煩竹老醒來後轉告一聲,今日多有叨擾,來日必再次登門道歉。”

    出了夢蘧莊,夜色已經深了,圓月高懸頭頂,照亮整個帝畿大道,月光將她們的身影無限拉長,沒入漆黑的夜色中。

    “濃淡適宜、茶湯清亮

    、茶香持久……大冢宰這是什麼意思?”

    清和跟着她,怯怯地開口:“大人,煮任何茶,都要小心火候,無論是火候不到還是過了,這茶就壞了。”

    月謠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清和忙低下頭去,只聽月謠喃喃低語,“火候不到……過了……過了……”她一下子如醍醐灌頂,整個人靈臺清明起來。

    後宮有資格立後的,無非不是齊妃和甘妃——齊妃出自太華城,太華城實力遠超其餘十城,尤其是文薇已經懷孕,若是一舉得男便是太子,誰能保證在他百年之後,盛極的齊氏不會取代華胥氏入主帝畿?而甘妃所代表的君子城,實力不濟,別說是兩個君子城了,就是十個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一個太華城。

    立齊妃,如同煮茶時火候太過;立甘妃,便是火候不足。所以他遲遲不立,不是不想立,而是不能立。

    齊妃若想做王后,除非太華城中落,抑或——腹中無子。

    寂靜的夜,月謠坐在竹椅上,望着頭頂這一輪圓月,從古往今,這頭頂圓月照亮了多少無奈和悲哀……

    和曦繼任天子位後,第一件事便是實行了宮女十年一換的法度,此時會有新的宮女被挑選入宮,而年歲到了二十宮女可自行選擇是否離開宮廷。

    月謠站在清思殿高高的臺階上,目光落在恰一小隊小宮女的身上,那是新採選的宮女,被分往甘妃的靈犀宮。小宮女由嬤嬤領着,好幾個還不懂規矩的四處張望着,反倒是排在隊伍前方有兩個小姑娘,垂手低頭,十分規矩,好像經過刻意的調

    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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