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爭執
    春意漸濃,丹水兩岸柳絮飛盡,垂葉如剪,沿岸乃至整個帝畿都開遍了杜鵑花,像是一座簇擁在燃燒的花海中的天上仙宮。燕子呢喃掠過丹水,激起陣陣雨腳……蒼穹晴碧萬里,大朵大朵的白雲猶如棉絮一般靜止不動,在褪去了連日的料峭陰冷之後,迎面而來的清風溫暖酥骨,好似要將人徹底醉在這漾人的春意之中……

    夢蘧莊。

    兩名男子並肩而行,皆衣着顯貴,舉止不凡。他們熟悉地穿梭在莊內,只見三步一景,五步一閣,沿途林花如錦,碧水環繞,亭臺樓榭錯落有致,是整個帝畿城內難得閒靜雅緻的地方。

    姬桓望着這美景,嘆道:“這兒秀水環繞、花重繁華,倒讓我想起了逍遙門。”彼時的逍遙門雖不如夢蘧莊這般美麗精緻,但也是一處世外桃源,靈氣之地。

    殷慕凌領着他往內走,聞言神情略顯落寞。

    “許久未歸,不知逍遙門如何了?掌門師兄在帝畿逗留多時,可有回去看過?”

    姬桓笑了一下,道:“有照春照看,每隔十日便會給我書信,不妨事。逍遙門現在雖不如以往繁盛,但一切按部就班。”

    說話間就到了預定好的樓閣,雖然殷慕凌是質子,但在帝畿,該有的面子和地位都有,因此夢蘧莊的主人不敢怠慢,特意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給他。

    殷慕凌坐下來,道,“掌門師兄,雖然我沒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但也曾身爲逍遙門弟子,有的話不說不快,如果掌門師兄聽了不痛快,還望擔待。”

    姬桓看着他,微微一笑。

    “師兄畢竟是掌門,卻客居左司馬府,陪在一個女人身邊,將整個門派的事務都丟給照春,實在有失妥當!而且月謠當年是被除名離開的逍遙門,罪孽深重,師兄現在卻和她在一起,又如何對韓萱師姐交代、如何對逍遙門列位先祖交代?”

    姬桓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浮現了慣有的沉默冷重。

    “慕凌。”他盯着眼前被倒扣的梅花瓷杯,眼神微微變了,竟是流露出許多溫柔來,“我知道除了你,很多人也不理解。可是在魔域,我看到了她的心……”他忽然沉默下去,像是被誰死死地掐住了喉嚨。

    “真正絕情的那個人是我。我一直以爲恪守禮教就不會出錯,可爲了禮教,我逼她去死;你們以爲月兒做事乖張,可爲了我,她再恨我,也可以連命也不要……”他望着殷慕凌,眼神如磐石一般,“所以你不用再勸我了,就算真有一日逍遙門和她不能並存,我也不會拋棄她。”

    殷慕凌死死地盯着他,一剎那想起了明月。

    曾經兩人擁有了那麼美好的開頭,卻最終慘淡收場。若論真心,他們又何嘗不是真心相愛,可爲了幽都城,他被迫放棄心中所愛。此一點與姬桓相比,簡直諷刺。

    他自嘲一笑。

    門外響起叩門聲,侍女一身煙青色素衣無聲走了進來,在他們之間坐下,技術嫺熟地開始煮茶。

    “無論如何,掌門師兄,一切好自爲之。”

    姬桓沒有說話。

    房間內一時安靜極了,只剩下烹茶的聲音和那嫋嫋升起的白霧。

    “呃……”殷慕凌在腦海裏掙扎了許久,終於開口,“其實今日來,還是想向師兄打聽……明月她過得好嗎?”不等姬桓說話,他又匆忙解釋,有些欲蓋

    彌彰,“我不是想破壞什麼,我就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如今在質子府,一舉一動都收到監控,沒有別人可以幫我,就只有師兄。”

    姬桓微微嘆氣,對這對最終勞燕分飛的情侶也感到甚是惋惜,便道:“她過得很好。”

    明月出嫁至今也有快半年了,過得相當不錯,燕離對她十分好,可明月對燕離,始終疏冷淡漠,甚至拒絕和他圓房。但這些姬桓不會和他說,他繼續道,“燕離視她如掌心寶。且開春時燕離升職了,如今已是軍司馬,所以你放心,明月跟了他,不會喫苦。”

    殷慕凌笑得苦澀,姬桓望着他,心頭微微泛酸。

    當年他也曾意氣風發,是多少女子心中的青年才俊,如今卻被囚質子府,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整個人充滿了頹喪。論年歲,他其實還小自己四年,卻看上去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一樣。

    茶終於煮好了,侍女、優雅地將茶湯斟入茶碗。

    “師兄……事到如今,若說不恨便是假的,可細細一想自己又何嘗無錯,若是一早捨棄了世子之位,帶着她遠走高飛,又何來今日的遺憾。軍司馬……嗬!誰不知道如果沒有月謠,他哪裏來如今的地位!”

    話音未落,原本好生奉茶的侍女忽然一個哆嗦,整壺茶應聲落地,滾燙的茶水潑了整個地面,她慌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幹什麼!?”殷慕凌呵斥。

    青衣侍女肩膀顫抖着,悶聲回答:“回稟二位大人,帝畿新令,不可妄議朝政,求大人莫要在此談論。否則小人便要承擔窩藏包庇罪,小人求大人了!”

    姬桓眉頭一皺,詫異地看着她。

    殷慕凌恍然大悟,嘲諷地笑起來,“是了是了!陛下新頒的法

    令,士子百姓不可妄議朝政……哼!行了,你下去吧!”

    那侍女哆嗦着,趕緊起身,低頭彎身悄聲跑了。

    “什麼新令?”

    殷慕凌望着姬桓,略感意外:“你居然不知道?月謠什麼都沒告訴你嗎?”他眯起眼睛,“師兄啊師兄,你真心待月謠,卻連此事都不知。”他忽然想起什麼,起身走到十步開外的書架前,一通好找之後,取出一本裝訂十分精美的書籍來。

    “和新令一起出、臺的,還有這一本天綱經,要求四大公塾增設此功課,如今這本書在整個帝畿,可是暢銷得很吶!師兄不妨看看。”

    姬桓接過書,入目第一篇便是王道。

    ——道者,萬物之始,是非之紀也。天下之道,唯王道先。王道之行,在不可見、不可知。君王得道非獨擅不可行。獨擅之法,在於立法。故當今之世,必去私曲而就公法,方能民安國治。

    姬桓細細地讀着,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雖然他支持的正道和王道有差,但殊途同歸,都是希望百姓安康,這篇王道的見解,不能說是錯的。

    然而他往下翻去,面色漸漸難看起來。

    “這哪是天綱經,分明就是一本獨霸擾民之作!”寂靜的房間內陡然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音,窗外燕子銜泥築巢,嘰嘰叫着一下子飛走了。

    殷慕凌面色顯得十分淡定,甚至微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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