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憤怒
    和曦靜靜地看着她,眼睛裏一點波瀾也沒有,他問:“黑暗之心?那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

    “陛下,這並非存在傳說中,而是一直被封印在魔域,千年來從未在現世出現過。如今跟隨月謠進入現世,必定會帶來災禍。”

    和曦又問,“你如何知道黑暗之心跟隨雲卿離開了魔域?”

    “黑暗之心力量過於強大,非普通人能駕馭,即便此人資質超凡,短時間內也不能將所有的力量化爲己用,所以需要一個過程。一開始,黑暗之心蟄伏在人體內,連她自己都不能察覺,可每過一段時間,人會無故昏迷,內息消失,數個時辰或者數日之後便會甦醒,甦醒後內息大增,如此循環往復三至四次,黑暗之心便與她徹底融爲一體。到那個時候,月謠就可以掌控整個魔道,天下兇獸任由她驅使,人世將會陷入萬劫不覆的境地。”

    天雨伏在地上,字字懇切,道,“陛下,月謠身上已出現這樣的情況兩次了!若不能將她儘早除去,就來不及了!”

    “你怎知有幾次?”

    “是師兄以爲她得了什麼怪病,所以寫信問我。”

    殿內陷入了寂靜,高豐悄悄看了一眼天子,只見天子一雙眼睛如鷹一樣盯着天雨,只淡淡地問:“照你這麼說,雲卿非死不可了?”

    天雨高聲說道:“當挫骨揚灰,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和曦的手猛一下攥緊了,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問大司寇,“大司寇,你認爲呢?”

    大司寇道:“陛下,以黑暗之心定罪雲大人,恐怕會引起朝野恐慌,不如就以她殺害養父一案定罪,儘快處斬。”

    高豐餘光看着天子的表情變化,雖然細微,卻還是叫他捕捉到了眼角的滔天怒火,他一顆心提了起來。

    和曦久久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在努力忍着什麼。

    天雨懸着一顆心伏在地上,因完全看不到天子的表情,所以更加惴惴不安。就在她滿頭都是冷汗的時候,天子忽然開口了。

    “那便按照大司寇的意思吧——即刻定罪,七日後處斬。”

    天雨只覺得背上壓着的一座大山一下子消弭無蹤了,整個人都輕鬆下來,過度的喜悅讓她忘形地高聲呼喊,“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就連大司寇都忍不住三呼英明。

    直到天子略帶不耐地讓他們退下,才恭恭敬敬地離開,他們一直低着頭,所以誰也沒有發現天子眼中那難以掩飾的厭惡。

    清思殿靜得似乎連浮沉的聲音都聽得到,天子靠坐在龍椅上,眼睛緊緊閉着,好像睡着了,可眉頭時不時皺起,似乎在刻意壓制着什麼。

    “你聽到了嗎?”

    高豐彎了彎腰:“小人聽到了。”

    和曦忽然笑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卻猛然一把掃落了手邊的硯臺鎮紙,勃然大怒,“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月兒救了他們!他們卻處心積慮地要月兒死!”

    高豐悄無聲息地跪了下去。

    “朕今日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狼心狗肺!”

    高豐沒有說話,他很想問

    ,可是他不敢問。天子的心思,是不能窺探的。

    姬桓來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偌大的清思殿,只有他和姬桓兩個人。

    “陛下不是將此案同時交給了大冢宰和臣嗎?爲何聽信大司寇一人之言,猝然定罪?!”姬桓直直站着,竟連君臣的禮儀都不顧了。

    和曦卻是半點不惱,反而問道:“姬卿可聽過黑暗之心?”

    姬桓因走得過急而微微泛紅的臉一下子變了,“陛下爲何有此一問。”

    和曦笑了笑,“朕已經知道了,只是想聽姬卿再說一說罷了。對了,朕聽到了很多消息,不辨真假,所以姬卿最好說得詳細一些。”

    姬桓對上他的視線,神色慢慢冷靜了下來。

    一定是天雨,按照她的性子,她不會對天子有任何保留。甚至……只要能讓月謠死,她還會說謊。

    姬桓過了一會兒,才道:“陛下是想問,雲大人在逍遙門的一些舊事嗎?”

    和曦不說話。

    “雲大人是十二歲那年入的逍遙門,一入門便有人卜得一卦,卦象顯示她會是一個巨大的變數。有人建議殺了她,或逐她出師門,臣卻以爲即是變數,有好也有壞,所以將她拘在藏書閣,親自教學武藝、奇門、兵法……教她什麼是正邪是非,以避免將來誤入歧途。六年以後,韓萱師妹病重,所有人都看到雲大人進入她的房間,沒有人知道她們說了什麼,只知道大家發現的時候,韓萱師妹已經死了,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刃,而云大人的身上、滿是鮮血。沒有人不相信不是她做的,掌門不得不將她囚禁起來,準

    備於祖師廟前廢除武功,處以死刑。”

    姬桓頓了一下,又說,“可是月兒後來逃走了,我親自帶人去追,在陽污山截下了她……”嗓子眼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堵着,讓他一度難以開口,“她不肯自裁……動手的時候,是環環救走了她。”

    和曦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好像一切早就知道了,反而問道:“朕怎麼聽說,她是自己偷學典祕,又殺害了同門師姐,這才被你們逐出師門,九死一生。”

    姬桓忙說:“是臣私下裏悄悄教的,因她揹負預言,所以臣不敢讓別人知道,只是希望她能多學點武藝,將來可以保護自己,只是沒想到後來爲她帶來了偷學典祕這一罪名。”

    和曦看着他,目光裏帶了幾分探究,“那你當初爲什麼不解釋清楚?任由他人給雲卿冠蓋罪名?”

    “那時候臣年輕,掌門之位就在眼前,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都說姬卿是世上最公正最正義的人,想不到也有如此私心的一面。”和曦笑了一下,然而那笑終究帶了些許失望,“方纔你說變數,朕聽到的傳聞裏,似乎不是這麼說的。”

    姬桓道,“陛下,世人總是容易以訛傳訛,即便在村頭看到了一隻鴨子,到了村尾,也會被傳成一隻天鵝。”

    “變數……”和曦喃喃自語,語調裏存了有幾分疑惑,也存了幾分忌憚,姬桓忍不住道,“陛下!雲大人始終對大虞忠心耿耿,無存二心,她絕不會背叛大虞、背叛陛下!她爲大虞立下戰功無數,傷痕累累,仍不變

    初心,這樣的赤子之心還望陛下明鑑!”

    和曦慢慢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像是被厚厚的冰覆蓋住了所有的七情六慾,沒有任何東西能打動他這顆堅硬冰冷的帝王之心。

    “朕明白了,你退下吧。”

    姬桓霍然擡頭,“陛下!?”

    “退下!”

    短短十步的距離,君臣二人陷入了無聲的對峙中,姬桓第一次這樣看着天子,沒有素日裏的謙遜,像是一把利劍,隨時會對天子出鞘。

    然而這樣的失控終究只維持了短暫的時間,他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拂袖離去。

    “姬桓!你若敢劫獄,朕定讓五服四海再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天子陡然拔高了音調,慍怒的聲音在偌大的清思殿內隱隱迴響,直到大門被沉沉合上,姬桓也沒有停下腳步。

    高大的青銅門被鍍上了一層鎏金,夕陽透過窗棱灑進來,將整個宮殿照耀得彤朱流彩,美麗輝煌得像是天上樓闕,然而沒有人會知道,置身這座美麗的宮殿中,卻是從身到心的寒冷。

    他是天子……!

    從先王手中繼承了這個岌岌可危的王朝至今,已經十五年了,這十五年他廢寢忘食,匡扶大廈之將傾,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或事比大虞更加重要了。

    他坐在巨大的龍椅中,一動也不動,好像一株被遺忘在荒蕪土地上的白楊樹,漸漸地枯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豐悄然走了進來,“陛下,王后娘娘求見。”

    “……不見。”

    高豐沒有多言,悄聲又走了出去。

    文薇一身玄紅色鳳袍,雲髻高聳,珠釵璀璨奪目,即便已經不再年輕,那張美麗的容顏卻依舊精緻。

    高豐傳達了和曦的意思,她卻沒有走,稍作思考後,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娘娘!”

    文薇倔強地望着緊閉的鎏金青銅大門,道,“我會一直跪到陛下願意見我爲止。”

    高豐不敢進去,他侍奉和曦這麼多年,太知道和曦的脾性了,如果他進去將此事告訴他,文薇這個後位怕是危險。

    他左右看了看,趨步跪在文薇旁邊,低聲道:“娘娘同陛下夫妻多年,鶼鰈情深,這一路走來,娘娘對陛下的情誼,小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還請娘娘不要破壞了您在陛下心中來之不易的美好。”

    文薇看了一眼他,“你什麼意思?”

    “娘娘是聰明人,此時怎麼犯了糊塗呢!?陛下是明君,明君是不會出錯的,他的任何決定必有深意。您是王后,這個時候,您應該站在陛下身後支持陛下才是。”

    文薇腦中隱隱有什麼劃過,快得讓她抓不住,她精緻的臉龐上閃現一絲疑惑,卻又很快清明起來。許久,深深地看了一眼清思殿的大門,緩緩站了起來。

    “不要告訴陛下,方纔我跪在這裏。”

    高豐恭順地俯下身,“是,小人知道了。”

    文薇轉身欲走,腳步一頓,又問,“可有人來見過陛下?”

    高豐道:“大司寇帶着天雨姑娘來過,太師也來過。”

    “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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