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定刑
    大司寇沒料到許真把自己也拉下水,低咳一聲,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不言語。

    這麼一小樁案子,竟然也鬧上無極宮,那雲間月素來詭詐,怕是又在耍什麼花招,且先靜觀其變,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甘靈均忿而怒道:“王者崇禮施德,君子執德秉義而行。本朝依禮法治國,法外留情,亦是常有的事!聖人治世,篤教化以導萬民,並不是一味地明闢正刑,若是百姓稍事犯法便獵之以重刑,這個天下還不流盡了血?那女子日日孝順公婆,勞作紡織從未懈怠,尊禮教,有賢德,如此小過,又是無心之失,若是重判,豈不是寒了天下孝婦賢媳的心?”

    許真也不示弱,當着甘靈均的面直接懟回去。

    一開始只是兩個人的脣槍舌劍,後來演化成兩羣人的脣槍舌劍,月謠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冷眼看着哪些人站在甘靈均這頭,心裏漸漸有了數。

    華胥晟坐在龍椅上,聽着底下人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一樣,無端端一股火氣,怒道:“夠了!成什麼樣子!”

    天子發怒,這個朝會哪還開得下去,便匆匆結束了。

    月謠回了納言司,拿着筆在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皆是今日朝上站在甘靈均這裏的人。許真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個個名字,恍然大悟。

    “大人,這些人……”

    月謠低聲冷笑:“盯緊了這些人,找出他們的錯處,法辦了。”又說,“不着急,一個個地來。”

    這便是要着手清除異己了。

    許真拿了名單,謹慎地點頭。

    他原以爲這樁案子的目的就是爲了引出那些跟自己不是一條心的人,可是名單到手,也不見月謠將小媳婦放出去,反而繼續關着。眼看着七月流火,夏日的酷暑一點點散去,帝畿城內的人越抓越多,那些在這個案子上與甘靈均一條心的人一個個進入納言司,那女子也不曾被放出來。

    其實在前三個人被抓進納言司的時候,甘靈均等人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可奈何被抓的人確實是犯了國法,雖然不重,但若有心懲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接下來他們的人行事謹慎極了,月謠要抓把柄也難了些。

    姬桓一直看在眼裏,起初沒有說話,後面也忍不住了。

    “月兒,最近納言司的動靜太大了,太惹人注目,你該讓他們收斂些。”他夾起一筷子蘑菇放入她的碗中。

    好幾個月了,他還真每日都做飯給她喫,手藝是越發見長了。一開始菜裏總有股淡淡的腥味,喫到後面這股味道也就淡了,後來徹底吃不出來了。

    月謠喫得正歡,聞言停下了筷子,望着他。

    “朝中有人有怨言嗎?”

    姬桓也放下了筷子,斟酌了言辭,道,“現在朝中人人自危,生怕被抓進納言司,平白受了罰,還要連累家人,陛下已經開始不滿,這對你並不利。”

    月謠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看她那樣子,分明是沒有聽進去的。

    姬桓還想勸她,卻聽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然後是雲隱稚嫩有力的聲音,“父親、母親。孩兒來請安了。”

    這孩子每日都會請安,早晨月謠和姬桓都要上早朝,所以就免了,但是晚上他是一定會來的,有時候姬桓還會考功課,這孩子聰慧,幾乎沒讓姬桓失望過。

    今日他們回得遲了,飯喫得也遲了,因此雲隱來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還沒有撤下去。

    “隱兒喫過飯了嗎?”姬桓招呼他落座,小娃兒跑過去一踮腳做好,看着滿桌子的美味佳餚,剛喫過飯的肚子一下子覺得又空了不少,口水差點往下掉,朝着姬桓點點頭,巴巴地說,“喫過了。”但是那雙眼睛裏卻寫着——我還想喫。

    月謠莞爾一笑,叫人去添碗筷。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喫幾頓反而能長高,隱兒就和我們一起再喫一點吧,好嗎?”

    這句話可說到了雲隱的心坎裏,便搗蒜似的點頭,待侍女們奉上了新的碗筷,抓起筷子就喫。雖然嘴巴里饞得很,但還保持着喫相,還真有幾分貴公子作風。

    姬桓看着他的側顏,心中越發涌起古怪的感覺。

    像是心裏有什麼溫暖的東西,一點點膨脹,然後炸開來,暖流將四肢百骸都溫熱起來,宛如置身溫泉之中,暖洋洋的。

    “慢點喫……”

    雲隱腮幫子鼓鼓的,一邊言謝一邊用力地喫。

    姬桓摸了摸他的頭。

    這幕落在月謠眼裏,鼻子竟然泛起一股酸意。她別開眼去,也沒了喫飯的心思,一味地給雲隱夾菜,剩下的菜還冒着熱氣,就那麼一點點被搬到了雲隱的碗裏,像座小山一樣疊起來。最後還是雲隱實在喫不下了,才赧紅着臉小聲說:“父親、母親,孩兒喫飽了。”

    姬桓看了一眼他鼓起來的肚皮,擔心他撐壞了,趕緊讓他停下,眼看外邊夜風舒爽,便牽着他的手一起在府裏逛兩圈,消消食。

    月謠看着他們父子二人一大一小地沒入夜色中,心裏五味陳雜。清和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聲說,“雖然隔着一層紗,可畢竟是回了大人的身邊,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

    月謠不說話,只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微笑。

    眼看天一點點冷了,朝堂上有關劉氏的案子卻如火如荼地辯論着,後來漸漸發展成禮教和法制的爭辯,每天吵吵嚷嚷的,讓華胥晟頭疼得很。他終於明白先王爲什麼會染上頭痛的毛病了,原來這朝臣吵架,真的就跟村婦罵街一樣,叫人頭痛。

    甘靈均一黨損失了不少人,從一開始的佔盡上風,到後面漸漸落了下風,好幾次被許真懟得面紅耳赤,氣得靈魂出竅。

    華胥晟聽他們爭論,聽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一開始聽了甘靈均的話,一力支持他,可到了後面,只要他們兩方誰能勝出,結束這場持續半年的爭論,他這個天子就聽誰的。

    這半年他就只有一個心願——別再嚷嚷啦!

    最後,縱使甘靈均巧舌如簧,擅

    長辯論,也雙拳難敵四手,許真仗着人多勢衆,小嘴叭叭的,活活將他壓死在嘴炮之下。

    “陛下,自古以來,人君不養惡民,就如農夫不蓄害苗,鋤一害而衆苗旺,刑一惡而萬民悅,若是凡事總以人情論,那法度又要如何量刑呢?怕是難以決斷的案件會像山一樣堆積在案頭了。這樣的話,法度就失去它本來的作用了。”許真跪下,對天子一拜,道,“陛下,雖劉氏女情有可原,但犯罪是事實,不可輕易姑息,應當重判,以儆效尤。”

    幾乎未給這個案子說過話的月謠忽然出列,朗聲道:“陛下,臣以爲憲令著於官府、刑罰必在民心,賞有功、罰奸令,這是法度的作用。法既定,則不可以仁義道德來妨礙法令的執行。否則/民衆就會多言空談,追逐仁德的名聲,背地裏行那悖逆之事。甘世子說的在理,可是光用禮教導民,過於手軟,不能很好地震懾奸惡,因此但凡犯了事的,必須用法度量刑嚴懲。”

    姬桓側目看着她,目光一點點冷了。

    她繼續道:“是以重刑彰明百姓,用法制約百姓,則利君上;輕罪重罰,輕者不至,重者不來,便可以刑去刑,國強而君威。”

    華胥晟看了看甘靈均,他一臉不平,似乎又要起長篇大論,但又有些詞窮,他便沉沉地開口:“行了!就依許卿的意思,酌情判了吧!”

    衆臣以爲今日還會和以往一樣,在天子的不耐煩中退朝,沒想到天子竟然直接讓納言司判了。

    姬桓長長地嘆一口氣,神色凝重,卻一言不發。

    許真跟着月謠回了納言司,今日的戰果得來十分順利,因此拿出那個拖了半年的卷宗,量刑比照後,最終判了個流放北方礦場的結局,上呈給月謠。

    月謠看了,蓋章定論,便讓他七日後帶人上路。

    可憐那小娘子,孝順公婆、禮讓鄰里,從未有過半分不遜之心,只因所嫁非人,便要被髮配去遙遠的北方礦場做苦力,依着她那瘦弱的身子骨,估計還沒到北方礦場,就要病死在路中。

    月謠忽然叫住許真,冷聲道:“眼下入冬了,沿途苦寒,劉氏體弱,你讓人多照顧着,別凍着餓着,到了地方,叫人找個廚房裏輕鬆些的活,好生安頓吧。”

    許真微微張大了嘴,不知月謠這究竟又是走得哪路奇兵妙法。

    按着她這半年來對這案子咄咄逼人的態度,他以爲月謠是恨不得劉氏死在路上的,可聽方纔這言語,怕是心疼劉氏呢!

    不等許真收起那張喫驚的嘴巴,月謠又說,“等劉氏安頓好了,找人將她的公婆孩子也一併接過去,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許真愣怔了半晌,才說,“那黃凱也一併接去?”黃凱便是劉氏的丈夫,那個混蛋。

    月謠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許真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案子宣判半個月左右,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黃凱又喝醉了酒,回家的路上竟腳下打滑,掉進了池子裏,等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早就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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