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拘束
    照春一早起來,就看見姬桓站在迴廊下,一身黑色的直裾袍,腰間繫着金絲滾邊的黑色腰帶,在袖口和衣襟繡着大朵大朵的金絲祥雲,挺立深思的樣子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可他眼窩發黑,再加上一身黑衣,使得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黑氣。

    “師兄,昨夜沒睡好嗎?”

    昨夜豈止是沒睡好,基本上就沒睡。月謠不讓他上牀,連踹了他三四回,後來他索性就抱着被子坐在牀邊打盹,好不容易入睡了,月謠卻打開了窗子,冷風吹進來,凍了他一夜。

    堂堂掌門,在弟子們面前威儀有加,回了屋子,卻連一處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他清了清嗓子,拉過照春,低聲說:“有件事,我要託你去辦。”

    “師兄但說無妨。”

    姬桓搭着他的肩膀,因照春比自己矮一個頭,便低下頭說道:“你出去一趟,幫我找一個孩子。他叫雲隱,今年七歲,身邊應該跟着一個侍女,大約二十多歲,叫清和,還有一隻兇獸騶吾,就是環環,眉心有一圈白毛,很好認。”

    照春點點頭,問道:“找到這個孩子怎麼辦?”

    姬桓道:“帶回來。”他想了一下,又說,“小心他身邊的清和和環環,可能會反抗,你多帶些人,但也別傷害他們,將他們逼退就好了。”

    照春有些不太明白,問道:“師兄,這個孩子是你什麼人?”

    “我的兒子。”

    照春的嘴巴驀地張大,露出裏邊黑黢黢的一顆蛀牙,“師兄你什麼時候有孩子了?”他飛快算了一下,“不對啊,七歲了……都七歲了爲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是月謠的?不會是你和別人生的吧?!”

    姬桓推了他一把,“就是我和月兒的!別廢話了!快去!”

    照春連聲應着,也不敢怠慢,快步跑出去了。

    天大亮了,有弟子陸陸續續晨練完畢準備回房換衣服,看見姬桓皆停下來喊掌門好,姬桓板着臉一一應了,朝逍遙宮走去。

    自從落胎,月謠便常常覺得睏倦,每日睡得許多,不過這個時間她差不多也該醒了。他順手去廚房端了米粥包子,還有一些小菜。然而推開房門,牀上卻空無一人。

    他心神一凜,將早食放在桌上,走過去摸了摸牀上的餘溫,基本已經涼了,可見他離開後不久,月謠也出去了。他走出去,拉過一個弟子就問:“見到你師母了嗎?”

    那弟子搖搖頭。

    他一邊找一邊問,皆沒有人見過月謠。陽光打在身上,漸漸溫暖起來,姬桓的臉上卻浮起一團黑氣。

    “師母?我剛纔見過。”小弟子稚聲稚氣地說,指着藏書閣方向,“方纔我看見師母去那裏了。”

    姬桓摸了摸他稀少的頭髮,讚許道,“乖!”

    他笑容還來不及收斂,便大步朝藏書閣走去,步履生風,幾乎是用衝的。

    月謠一早閒逛,慢慢地就走到了藏書閣

    。這裏和原先相比已經大變樣了,青石小路兩邊長滿了風鈴草,因是冬季的緣故,所以並不開花,再往深處,間或有幾株梅花,此時已經開花,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香氣,清冽甘甜。

    然而還不等她靠近大門,就被兩名弟子攔住了。

    “師孃,此乃藏書閣,是禁地,請您不要再往前去了。”

    月謠看了一眼巨大的九層九面高樓,屋頂的鎏金寶珠迎着早晨的陽光十分耀眼奪目。這座高樓經過鉅變,還是被恢復成了昔日的模樣。

    她冷冷地說:“藏書閣就是供弟子們學習的地方,怎麼會是禁地呢?”

    其中一名弟子道:“弟子們學習的時間是固定的,除此之外,非得掌門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

    那人正面迎上月謠的視線,忽然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

    “我明白了。”她忽地一笑,嘴角一扯,森氣寒寒地說,“你們好好守着吧。”

    走出藏書閣,她擡頭看着萬里晴空,入目的天空微塵不染,如明淨澄湖。若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到空氣中偶爾閃現的一道道七彩玄光的,那不是夏日裏雨後的彩虹,是被人施加的巨大封印,將整個逍遙門籠罩在終極淵上空,進不來、出不去。

    連同這藏書閣的禁令,也都是專門爲她設立。

    一切的一切,都是將她拘束在這裏的鐵鏈,困

    得她只剩下思緒能飛往無盡的天涯海角。

    遠遠地看見姬桓追過來,一身黑衣步履飛快,眉心擰起,看上去十分着急。因她剛巧站在一株梅花樹下,所以她看得到他,他卻一時看不到自己。

    她心中厭惡,不願叫他找到自己,藉着梅花樹掩住身形,果然姬桓完全沒注意到這裏,直接進了藏書閣。

    腳下的土有些鬆散,似乎被人剛剛松過,一兩株野草悄悄地冒頭,在這個冬天頑強地生存着。月謠忽然無聲笑了一下,“瞧瞧你們,大冬天的……也能活。”

    肩膀上冷不丁被什麼東西砸中,伴隨着嘰嘰的叫聲,一團褐中帶血的東西直接掉到了她的腳面。她倒吸一口氣,後退了兩步,整個人撞到一個結實溫暖的牆,緊接着手便被拉住了。

    “找你大半天,怎麼在這裏?”姬桓左手扣着她的手,右手圈着她肩膀,從旁人角度看去,恰是一個親密無間的姿勢。

    月謠彷彿整個人都被毛刺紮了一樣地不舒服,卻沒有反抗,由着他抱着自己,盯着方纔自己站着的地方,道:“那隻鳥受傷了。”

    姬桓看過去。

    是一隻麻雀,翅膀受了傷,歪倒在地上,想跳跳不起來,只能發出慼慼的叫聲,實在可憐。

    月謠道:“你鬆開我,我要救它。”

    姬桓鬆了手,卻不讓她靠近,自己走過去將小鳥捧起來,打開它染了血的翅膀看了看,道:“無事,骨頭沒斷,帶回去包紮一下,兩三天就好了。”他將小鳥遞過去,月謠卻不肯接了,轉身就走。

    姬桓追上去,迎面又是兩個弟子過來,月謠雖黑着臉,但還是停下來等姬桓一起走。那兩個弟子遠遠地就瞧見他們兩個了,當面一本正經地喊掌門和師孃,一轉身就湊在一起興奮地竊竊私語。

    “天哪……!掌門剛纔居然在笑!”

    “……還抱在一塊兒呢!好甜呢!真看不出來!”

    “噓——小心叫人聽見了!”

    月謠隱約聽見幾個隻言片語,狠狠剜了一眼姬桓,一把拍掉他欲伸過來的手。見他一隻手捧着鳥,一隻手空着,待會兒勢必還會來牽自己,便接過小鳥雙手捧着,叫他沒機會來牽自己。

    姬桓打來一盆熱水,又找了個小木箱,墊上許多絨布,權充當小鳥養傷期間的窩。月謠洗乾淨了小鳥的翅膀,又拿手絹擦乾、包紮好。姬桓偶爾插手幫個忙,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時間一點一滴安靜地流失。

    他看着月謠救治小鳥的模樣,從頭到尾都十分耐心仔細,好像一個慣於治病救人的醫者,但實際上她更擅長當一個殺人者,那雙手拿慣了劍,偶爾用來行醫,叫他意外極了。

    怕鳥兒餓着,她又從廚房裏端了一小碗米粒來,一下午就那麼守在鳥兒旁邊,看着它喫米,看着它睡覺,看着它撲騰……姬桓在一旁看書,一會兒擡起頭,她坐在鳥窩旁邊;又一會兒擡頭,還是坐在鳥窩旁邊,一整天了,除了喫飯,幾乎沒動過。

    他走了過去,“坐一天了,累不累,我們出去走走吧?”

    月謠單手支着頭,冷冷說道:“不去。”

    姬桓無視她的拒絕,伸出手去,“你是打算一直就這樣坐着嗎?”

    月謠終於看他了,斜長的眉毛入鬢,眼神凌厲,透着一股殺氣,反問,“我只要在你的視線裏不就夠了嗎?至於做什麼想什麼,你也要限制嗎?”

    姬桓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彎腰將她一把拉起來,月謠敵不過他大力,整個人摔進他懷裏。她不欲叫他拉着走,便用力收手,然而直到手腕都泛了紅也無濟於事,直接被他拖出了房門。

    外面便有弟子來去,看見他們一個拖拽一個掙扎,皆好奇地看過來,姬桓要保持人前作爲掌門的風度,力道略有鬆懈,一不留神就被月謠甩開去。待追上去時,正對上她甩手關上的門,砰地一聲巨響,差點撞掉他的鼻子。

    身後傳來幾聲喫喫的笑,姬桓輕咳一聲,敲了敲門,“月兒,開門。”

    裏邊傳來花瓶落地的聲音,還有桌椅摔裂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整個房間裏的東西都在遭遇一場狂風暴雨。姬桓聽了一會兒,退開去半步,一腳將門踹開,緊接着便是一個花瓶當空砸過來,若非閃得快,便要當場腦漿迸裂。

    不遠處路過的弟子們似乎更多了,一個個探頭探腦的看過來。

    只見屋子裏一片狼藉,只有鳥窩附近還是完好的,一腳踩下去,全是瓷片被壓碎的聲音,而月謠就靠在角落裏,臉頰通紅,深深地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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