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勢已去
    陌陌秋陽高照,金黃色的葉兒打着卷兒翻飛,像是長了翅膀的小蝴蝶一樣,空氣中傳來沁甜襲人的茶香,伴隨着絲絲縷縷的琴音飄入耳朵。

    那琴音疊緩交錯,似續還斷,似是一雙充滿力量的神醫妙手,令人聞之悅然,漸漸忘卻心中傷痛。

    月謠歪着身子坐在榻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喜歡這樣像沒骨頭一樣躺着,似十分疲憊,眉宇之間總是微微皺着。清和站在一旁奉茶,觀察月謠的神情,雖算不上展眉,但已十分放鬆。

    一曲結束,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寂靜了,只遠處一陣又一陣的秋風掃着金黃色的葉子,發出輕緩柔和的聲音。

    琴挑垂目,雙手交疊在膝上,一語不發。

    清和添上新茶,送到月謠手邊,見她微微張開眼睛,審視着琴挑。

    “你叫什麼名字?”

    琴挑站起來,行了一禮,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像是深谷幽靜處古剎的鐘聲,“回大人,民女名喚琴挑。”

    清和道:“大人,婢子先前曾遇到過她,也算受到過她的恩惠。琴挑姑娘琴藝一絕,只要是聽過她的琴的人,無不交口稱讚。如今她無處可去,婢子想着……不如就在府裏留下來,若是大人想聽琴了,隨時召過來撫上一曲?”

    月謠沒有回答她,繼續盯着琴挑,又問:“你如何和清和相識的?”

    琴挑垂着頭,安靜且柔順地說:“二十年前,曾在太華城與清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清和姑娘尚且年幼,無處可去,民女便給予一些散碎銀子……時隔多年,且當時只是舉手之勞,民女已經記不大清楚了,但清和姑娘忠厚,還記得民女,深覺受寵若驚。”

    月謠點點頭,又問了一些她的身世和過去,琴挑一一答了。

    這些她都和清和商量過了,她們的過去和師門都是不便透露給月謠的,便只能事先編好故事,矇混過去。

    “清和說和你相遇是綴霞樓,你在那裏賣藝,想必聽過我不少傳言,你可願意跟在我這個亂臣賊子身後,做一個小小的琴女?”

    清和臉色猛地一變,擡頭看向琴挑。

    這個問題若是答不好,別說是留下來,琴挑的性命都危險了。

    琴挑聞言卻是微微擡了擡頭,還是那副溫柔沉靜的神情,輕輕柔柔地說:“民女在綴霞樓,確實聽到大人不少傳言。卻並非是什麼亂臣賊子,百姓皆稱頌大人是上古大神祝融的後人,是戰神九天玄女轉世,可匡扶天下於危機之中。您當初足踏八首真龍沉浮雲端,百姓皆有目共睹,是明主抑或亂臣,天下人心知肚明。若有人以此攻訐大人,想必是那心胸狹隘之人,看不慣大人身爲女子卻有匡扶天下的能力所蓄意中傷的罷了。”

    月謠慢慢地坐直了,單手支着頭,直直盯着琴挑。

    清和有些緊張,心跳咚咚的,像是敲鼓一樣。半晌,她才聽月謠道:“行了,繼續彈琴吧。”

    這便是同意她留下來了,清和鬆了一口氣。

    月謠很喜歡琴挑的琴,每日都會叫她撫上一個時辰,常常聽到一半就睡着了。她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她無法忘記息微、更無法忘記文薇,人前有多威風,人後就有多頹望。然而琴挑的琴聲就像母親溫柔的吟唱,又像能安魂的樂曲,可以將她載入夢的小船中,了無心事地安眠。

    琴挑擡頭看了一眼清和,雖同在一府,但清和很少來找她,也只有每次她撫琴的時候,因清和伺候在月謠身邊的緣故,兩姐妹才能見上一次。

    清和給月謠輕輕蓋上被子,明黃的燭光下,月謠的臉龐不再似寒風刀刻,多了幾分柔和親善。清和跟了她十幾年,看着她一路走來,大家都說她是心狠手毒,可她最清楚她骨子裏一直是那個情熾義深的姑娘。

    她深深地凝視着月謠。

    琴挑一擡眼,便看到她坐在塌邊凝視月謠的模樣,那眼神她太熟悉了。她曾叫那樣的眼神注視了十幾年,也因這樣的眼神失去了她。

    心中一緊,指尖便彈錯了一個音。

    調子高高揚起,吵醒了月謠。她坐了起來,瞧見外邊天黑了,便叫清和伺候自己歇息。

    琴挑抱起琴無聲出門,卻沒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守在攬月軒外

    面。過了一會兒,纔看見清和從月謠的房間裏走出來,提着燈籠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她從黑暗中走出來,“清和。”

    清和腳步一頓,“你怎麼沒走?”

    她拉着清和走,在無人的池子邊停下,壓低嗓子問,“你在這裏,過得好嗎?”

    風兒吹得小燈籠來回搖晃,火光忽明忽滅。清和微微沉下臉,淡淡地說了一句很好,便偏過頭去,不欲再開口的模樣。琴挑望着她的側顏,神情略有落寞。

    十多年沒見了,她和記憶中的模樣不大一樣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總是緊緊跟着自己,一顰一笑之間只看得到自己的小姑娘了。

    “你……你和大人,你對她……”她的聲音很輕,語氣裏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難以啓齒。清和忽地勾脣一笑,回過頭來看她,“師姐不喜歡我,難道還不允許我喜歡別人嗎?”

    琴挑接觸到她的視線,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向來從容自若的臉上寫滿了驚訝,“這麼多年……你,你改不過來嗎?這世上這麼多好男兒……”

    清和移開視線,落在滿湖風吹皺的漣漪上,忽明忽暗的燈籠搖晃得厲害,照不明前面的路,也照不亮後面的路。

    “師姐……我沒病。”

    風中送來她的聲音,像是初冬趁夜飄落的雪兒,輕飄飄的,又冷冰冰的。琴挑心中一刺,張口想說話,可清和已經走了,小小的燈籠火光明滅,很快消失在黑夜裏。

    天漸漸地冷了,已是入冬季節,華胥晟自從上一次病後,就發現自己“好”不了了,即便他覺得身體大好了,可國醫都說他身體未愈,要他多多休息。如此一來,所有的奏摺全部被送到了月謠手裏,那支只由天子來握的硃筆,堂而皇之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爲了讓他好好地養“病”,月謠將他遷往賢德殿,空出來的清思殿便成了她常呆的地方,若是有時候批奏摺晚了,便會宿在此處,儼然已以天子身份自居。

    華胥晟心中氣恨,卻半點沒有辦法,身邊除了方小壺,幾乎無人可使喚。朝中大臣在上次被她當場殺了兩個後,誰還敢說不,如今這個天下,當真是她一人

    說了算了。

    “小花兒……你說,朕是不是要死了。”他坐在窗戶邊,看着光禿禿的樹枝,眼神空蕩蕩。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