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澤意猶未盡地指着大夥問：“說起紀夏，你們都有印象的吧？”
“豈止是有印象。”吳宇接過話，“那位紀大小姐，出了名的又漂亮又有氣質，誰能忘得了？說起來那會兒追求她的人得有一個連吧？哎許律，你應該更清楚，我記得紀夏好像跟你走得挺近的。”
我這才注意到從剛纔起，許律就好像一直很沉悶，這時也只半垂着眼，靠在沙發裏若有所思地誰也沒看。
默了一會兒，他才敷衍着答了句：“是有點像。”
“哪是有點！就ang那小模樣，簡直跟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凱故意壓低聲音：“李永澤，你這話什麼意思？不會是說，ang是予城跟紀夏生的吧？”
話一出口，我僵在那裏，只覺得腦門上有根筋在一上一下跳動，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李永澤反應相當迅速，嘖了一聲：“你他媽不嫌事大？我的意思是，我們ang小公主以後肯定沒跑的也是個大美女！”
“口誤，口誤。”蘇凱忙壞笑着道了聲歉。
客廳裏一時又靜下來。
片刻，才聽見輕輕“當”的一聲，靳予城把手裏的酒杯放到了桌上。
“ang的親生母親，在座的誰也不認識，以後不用瞎猜了。”淡淡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
幾個孩子喫完蛋糕就又撒着歡跑去拆禮物。我收拾起髒亂的盤子叉子繞過樓梯去廚房。
外面雨還在下，瓢潑一樣，打得院子裏的樹木枝葉東倒西歪。我盯着看了一會，看到眼睛酸澀才收回視線。
突然全身提不起勁似的一陣乏力，我找了把椅子坐下，沒再回客廳。
本來是個挺開心的日子，我卻莫名對身邊的人，身邊的事，所有一切都產生了種荒誕的陌生感覺。
就像一隻飛蛾朝着一束光飛了很久，疲憊中以爲到了終點，卻突然發現闖進的根本不是屬於自己的房子，到處都找不到想要的月光，只有灼人煙火。
“紀夏”這個名字讓我對一件事突然有了實感。
靳予城深愛過某個人。
或許，現在也還深愛着。
奇怪，這件事一直都在那裏，這麼久，我卻把它忽視了。
靜靜坐了一會，我撫着胳膊只覺得冷。
也不知是麼時間，沒開燈的廚房幾乎已經完全黑下去，我纔看到有個人影慌慌張張跑進來。
何嬸抱着ang，一看到我就說：“原來你躲在這兒啊！孩子鬧覺了，非要你陪着睡。”
我接過哭鬧不停的ang，哄着她抱她一步一步上樓，還沒走到她房間門口她就倒在我肩頭，沒動靜了，看來是真的玩累了。
把她放到小牀上安頓好，我又下樓，才發現大家已經都離開了。客廳裏只留着杯杯盞盞，另一邊各種玩具禮物堆了一地，到處都是拆開的包裝紙和紙盒。
雨沒有停的意思，大門敞開着，風夾雜着雨滴在往屋子裏灌。我本想去關門，走到門口才發現門廊下，立着兩個人。
“……你真的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那……”
雷聲轟隆隆滾過，一道閃電劃破半個天空，照亮了站在外面的兩個沉黑人影。
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以形容。靳予城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依然是那副聲色不動的淡漠樣子。許律眼底微紅，鏡片下的視線卻不復一貫的溫厚平和。
看到是我，他們沒有繼續說下去。
許律很快道了個別說要走，就那麼衝進了雨中。
他的車停得遠，走過去得有一段距離。
“許——”我喊了一聲他好像沒聽到，我也顧不了那麼多，抽出門口的一把雨傘追了過去。
把傘遞給他，回來時我從頭到腳也都淋了個透。
靳予城站在門廊下，看我一眼脫下外套搭在我肩上，轉身進了屋。
我呆呆站在那兒，聽見他說了句“外面冷，進來吧”才邁開腳步走進屋。
關上門回身，靳予城一個人靠在沙發裏，默然無聲。
“靳總……”
“叫我予城。”他淡淡打斷我，坐起身從桌上拿起煙盒，抽了一支放進嘴裏。
桌上一片狼藉，我看他沒找到火，就從身旁的櫃子上拿了只打火機遞過去。
他沒接，只擡眼示意了一下。我只好劃開打火機湊到他跟前。
不知哪來的風吹得火苗搖擺不定，他一手攏在我手背上，就着我手心裏的火點燃煙，垂着眼深吸一口，吐出煙霧才問了句：“你剛纔幹什麼去了？”
“沒……沒幹什麼啊？”我捏着尚有餘溫的打火機，不明所以地緊張。
靳予城看我一眼，把只抽了一口的煙碾進菸缸。我呆呆盯着那點微弱火光被一點一點熄滅。毫無防備中，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捉住，他伸手一帶，把我扯了過去。
肩上的外套倏的掉在地上，我一下撲進他懷裏，他死死環住我，鼻息很近，帶着淡淡的煙味。
“秦宛，什麼時候你才能對我主動一點？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對那個肖揚也好，對許律也罷，你能關心他們，替他們求情，和他們見面，跟他們談笑風生，爲什麼，對我就一直躲躲閃閃，愛理不理？”
靳予城頭一回對我說這麼長一段話，眼裏微微閃爍的光也是銳利逼人的。
低沉磁性的聲音和每一個字都在我腦海裏迴盪了很久。
躲躲閃閃我承認，我知道自己一直在下意識躲他。可愛理不理……？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種感覺。還提肖揚和許律，我更加迷茫。
想了一會，我突然意識到……他這是在喫醋。
醋還喫得挺莫名。
想到他們說的那位漂亮溫柔的紀夏，其實，難過的不應該是我嗎？
我只覺得臉上發熱，頭也昏沉沉的，想不出該怎麼回他。
他把我摟得很緊。我縮着肩貼在他胸口，一陣一陣發抖。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說出幾個字：“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啊？”
我茫然答了一聲，身體卻突然懸空。靳予城一下把我攔腰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