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的……”
誰知大夫話還沒開始說，顏安青突然一聲喝住了他：“崔醫生！”
聲音很大，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
高跟鞋發出一聲尖利脆響，她一步走上前：“不行！”
崔醫生茫然看着她。
顏安青伸手指向我，瞪起眼激動得直喘氣：“她，她有什麼資格？肖青從出生第一天起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是我把他養大的，她連看都沒看過一眼，算什麼親生母親！”
話音落下，我只感覺全身的血氣直涌上頭頂，衝得耳邊嗡嗡響。我真搞不懂，她怎麼能這樣厚顏無恥，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我咬緊牙，紅着眼正想問問她，那邊肖揚突然一步邁過來，攥着我的胳膊連拉帶拽把我推到了門外。
“秦宛，你冷靜點。”出來時他順手帶上了門，聲音很沉。
我一把甩開他：“我哪裏不冷靜了？該冷靜的應該是她吧！”
肖揚沒在看我，只伸手煩亂地扯着領口：“不提這些。你今天……怎麼會來這裏？”
“用不着你管。”我死死盯住他，極力抑制着心裏的衝動，卻還是忍不住向他喊出了聲，“他是我的孩子，爲什麼我不能來？！”
“我問的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能知道嗎？所以，你打算瞞我瞞到什麼時候？”想到剛纔孩子那副樣子，我嗓子裏一陣哽咽，淚意，也瞬間涌上來，“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當初，你把他帶走的時候不是口口聲聲對我說過，讓我不用擔心，說你們不會虧待他的嗎？！”
大概被我問得煩了，肖揚緊鎖起眉頭，聲音也更低沉：“現在還翻那些舊賬有意思嗎！”
我一時定住了。原來，倒是我在這裏翻舊賬了。
我黯然笑了一聲：“怎麼沒意義？那時你們是怎麼把他從我身邊偷走的，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如果你們不想要他，就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就是喫糠咽菜，我也養得活他！！”
說着，我就想奪門進屋。肖揚邁了一步死死擋在我面前，我推他，推不動，那時也不知道是什麼迷了心竅，兩手緊緊扯着他的衣服，一心要拼命似的跟他動起手來。
走廊裏，遠遠地兩個護士越走越近，眼神不停在往這邊瞟。
肖揚目光一沉，雙臂突然死死環住我，一把把我抱起來，轉身抵在了旁邊的牆上。
“我讓你冷靜點！”
他力氣很大，氣息沉重地吐在我耳畔。我突然一陣懸空，這時又被他高大身軀壓得一動不能動，心，也早提在了嗓子眼。
兩個護士走過去之後，他才稍微鬆開一點，理了理衣領。
背後一片冰涼，我靠在牆上沒有動，一團死灰一般：“孩子變成這樣了，你讓我怎麼冷靜？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你當然理解不了——”
“我怎麼理解不了？”肖揚一下打斷我，看向我的眼神很深，“肖青是你生的，也是我親兒子。你以爲我心裏好受？”
我睇了他一眼，冷笑：“你也知道他是你親兒子？我還以爲，你心疼的只有你那位顏安青。”
安青也付出了不少……？
這幾個字在我腦子裏盤旋了好幾回，讓人覺得無比可笑。我只斜眼盯着他，一個字也沒說。
默了一會，肖揚纔對我說：“你先走吧。”
我站着沒動，他鬆鬆領帶：“改天，我再跟你聯繫。”
我抿緊脣，剛要說什麼，他又加上一句：“帶孩子……跟你見面。”
本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問，還有很多話要說，不過聽到這句話，我心裏的石頭好像突然落了地，也不那麼心急了。已經耽誤了半個多小時，想到ang還在等着我，我就沒再逗留。
出來我在旁邊的超市買了點新鮮水果拎在手裏，幾乎小跑着回到了遊樂場。
ang玩得很開心，好像完全沒在意我離開過。不過我一叫她，她就顛顛跑了過來，一頭撲進我懷裏。
我剝了個橘子給她，抱着她，心裏一片柔軟。
只是想到剛纔看到的那個孩子，眼裏又泛上一層澀意。
“媽咪喫。”ang仰着小腦袋，手裏抓着瓣桔子送到我嘴邊，大眼睛黑亮黑亮的。
我撫撫她的髮絲，笑了。
從前，我也以爲自己永遠不會喜歡小孩子這種麻煩的生物，直到自己有了寶寶，才發現那種感覺是沒法描述的。
成人的世界有多殘酷，多複雜；孩子的感情就有多天真，多純粹。我照顧着ang，而她又何嘗不是在用一顆水晶般的心在溫暖我，治癒我……
很快，第三天的時候，肖揚果然給我打了電話，約我在一家酒店見面。
我安頓好ang，收拾一下就出了門，只想着終於可以好好看看肖青，心裏既期待又不安，完全沒有考慮過，我此行將赴的，會是個什麼樣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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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高酒店是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我找到肖揚告訴我的房間，才知道他訂的是個一晚好幾萬的總統套。
門沒鎖，一推就開。落地窗外是暮色中的天空，客廳裏燈火通明。肖揚只穿着件白襯衫，扯開的領帶鬆鬆垮垮掛在脖子上，袖口也胡亂挽在手肘，爛泥似的靠在沙發裏抽菸。
我站在門廳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他很快扔掉菸頭走過來，拿走我手裏的包，示意我脫外套。
我站着沒動：“我只是想看看孩子，幹嘛訂這麼奢侈的套房？”
他輕薄地笑了一聲：“因爲你現在身價不一樣了。靳予城的心上人，我怎麼敢怠慢？”
我耳根一熱，也沒辯解，只問：“孩子在哪裏？”
他偏頭指指房間：“怎麼，都現在了還信不過我？”
“倒是給個能讓人相信你的理由啊。”我瞥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看到我也有今天，你很高興是不是？”
肖揚半是嘲弄地望着我，不過那種嘲弄很明顯是針對他自己。我沒理會，脫掉外套就直接進了他指給我看的那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