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低垂着頭，強忍着淚意。
李茹終於還是點着了那支菸。纖細煙霧在狹小的房間裏瀰漫，淡淡薄荷味也還是讓人冷靜下來。
“他好像什麼都跟你說？”我長吐一口氣，聲音很輕。
“我不是他生活裏的人，所以說什麼都沒關係吧？而且喝多了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她隨手找了只紙杯，往裏彈菸灰，帶着笑意飛快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件事，在心裏醞釀了一會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不長，幾個月而已。”
“那，他……跟你睡過嗎？”
話音一落，李茹笑出了聲，笑得我臉上的熱意一直蔓延到了耳根。雖然上次她話裏話外都沒說過肖揚一個不字，不過我並沒全信。就算肖揚爲了顏安青真的沒別的想法，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你覺得呢？”她故意讓我猜。
我一時沒回答。她笑了一會說：“我一般不陪人睡覺。要不然也不至於一直住這小破地方了。”
也是。雖然不太清楚她們那行裏的規則，不過以李茹的身材外貌條件，如果想來快錢，或者找個有錢人當金主，應該也不算難事。
“嗯……”我淡淡應了一聲，端起杯子放到嘴邊抿了一小口水，“就像你上回說過的，肖揚應該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對顏安青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怎麼會背叛她。”
屋子裏一時有些靜。杯子裏的水早已涼透，我把水放在小桌上，順勢也坐到地上，和李茹面對面。
她偏頭看着我，眼神讓人有點摸不透。等了一會突然扔掉菸頭，對我說：“其實，和肖揚……有過一次。”
我一僵，擡眼時她早移開視線，不知在看哪裏，聲音也淡淡的好像漂浮在半空：“那天他喝多了，我送他回酒店時，就那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不過，半夜我就走了，也沒拿一分錢。他大概，都不記得有這回事吧。”
說完，李茹發了一會呆。
空氣裏一陣沉悶，我只覺得呼吸都好像有點困難。
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上他了？”
李茹撩了一下發絲，定定看着我，半晌“嗯”了一聲。
“單戀的感覺真的很煩人哪。”她大方承認，“我很清楚我跟他不是一路人，隨時都有可能再也見不着面。想想他老婆還真讓人嫉妒，什麼好處都讓她佔盡了。唉，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
在皇庭國際時，濃妝豔抹甚至滿身風塵的女人這時竟也在發着這種小女生的感慨，看來感情對誰都一樣，誰也不放過。
也不知在想什麼，李茹眼裏透着點失落。我思索着這一切，某個想法，好像正慢慢從暗處隱現出來，讓人像根弦一樣漸漸緊繃。
見我沒出聲，她笑了笑：“讓你感覺不舒服了吧？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說這些。”
“沒關係，我早都無所謂了。”我直起腰，“其實，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她很爽快地問。
“還記得上回你問過我，是不是想‘逆風翻盤’嗎……？”
我轉動着桌上冰涼的玻璃杯，靜靜說：“我想。”
“你是想……重新回到肖家？”
“不是想回肖家，我只想趕走顏安青而已，爲了……孩子。但有些事我做不到，所以，想請你幫個忙。”
“你打算怎麼做？”她問。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再跟肖揚睡一次？”我低頭嚥了咽口水。
李茹不知在想什麼，怔怔的沒說話。我也不確定她會不會答應。雖說是夜場女，但她好像和風月場上那些眼裏只看得到錢的女人不太一樣。
沉默好一會，她突然笑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讓顏安青跟肖揚鬧翻？如果被她發現他跟別的女人上牀……肯定不會給他好日子過。那女的那麼愛嫉妒，時間長了，肖揚也不一定受得了。”
“是。”我點點頭，然後從包裏翻出周潔瓊剛給我的卡，放在桌子中間：“這是100萬，就當是我謝你的。”
她掃了一眼那張卡，很久咬咬脣，只說了兩個字：“成交。”
回去時天色已經很黑了。
車停在別墅外的林蔭道上，我一步一步往回走。路燈光線昏黃，樹葉早已經掉光了，冷風襲人。我手心裏攥着一把冷汗，心裏一直在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李茹具體會怎麼做，也不清楚這件事到底會產生什麼效果，造成什麼影響。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了。
一進別墅前院，屋子裏飄來的一陣飯菜香味瞬間鑽進鼻尖。
站到門口時，我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纔去推門。
客廳裏很溫暖，洋溢着ang稚嫩的笑聲。
黎姨正陪着她在玩。ang一看到我，立刻咯咯笑着一溜小跑地撲了過來。
“想媽咪了沒？”我笑着彎下腰抱起她。ang在我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脆生生說：“想！”
“你可回來了，這小傢伙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精力，給我腰都快累折了。”黎姨站直身不停捶着背。
我忙讓她坐下歇會兒。
那邊飯菜正好端上桌，何嬸大概看我又大半天不在家，眼裏有些不樂意，不過嘴上也還是說：“沒喫飯吧，快來喫快來喫！”
我抱着ang坐到桌邊，她轉着黑眼珠往四周掃了一圈，巴巴地問：“爸爸呢？”
“爸爸不是去美國了嗎？又忘啦？”我笑着拍拍她的小腦袋。ang撅起嘴，像是有些失望。
突然發現，這裏雖然並不是我的家，大家也都沒有任何親緣關係，但相處起來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樣，很簡單很融洽。
習慣了這裏的環境，氛圍，這裏的一切，我好像也已經把這裏當自己的家了。
不管經歷着多少險惡，多少陰暗，起碼在這裏，在ang身邊時，我還可以有這樣單純的心境，也不失爲一件幸事。
接下來幾天，李茹時不時會給我發消息，彙報她的“動態”。
不得不說，這件事讓她來做，還真是找對了人。不出一個星期，她就成功把肖揚約去了皇庭國際。
下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會往什麼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