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說話，他已經關掉那盞檯燈，起身走出去帶上了門。
我靜靜躺在牀上，眼睛適應黑暗之後突然覺得這間臥室簡直大得冷清，屋子裏的風格擺設也透着冷冰冰的寒意。
也不知道靳予城天天一個人躺在這兒是什麼感覺。
身旁ang睡夢裏伸了伸胳膊，我輕輕拍拍她，她哼唧兩聲，翻個身又沉沉睡去。我睜着眼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很多事一件接一件浮上來，紛亂得抓不到一點思緒。
靳予城在家休息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真的如他所言，全心全意地陪着ang寸步不離。雖然私下裏我跟他之間還是沒有什麼話，至少在小傢伙面前，一切都相安無事甚至是溫馨和諧的。
終於有天清早，我剛起牀就看見阿恆開着那臺黑色奔馳停在樓下。知道他要去公司，不知爲什麼，我竟然大大鬆了口氣。
ang還沒睡醒，我本想下樓幫何嬸準備早餐。還沒走到樓梯口，身後突然有人叫了聲：“秦宛。”
聲音很低，也很輕。我停住腳步回頭，靳予城站在門口，正施施然望着我。
一身筆挺修身的黑色西服，底下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襯衫白得晃眼，整個人看起來很爽利，跟前幾天那種輕鬆的狀態已經是天壤之別。
我定定看着他，直到他眼裏顯出一抹深沉纔回神，慌亂地移開視線。
“能不能幫我個忙？”他偏偏頭示意我過去。
我猶豫一會，跟在他身後進了他的房間。
屋子裏淡淡的浮着他特有的氣息，我四下看看，正在費解有什麼忙是需要我幫的，就見他走到衣櫃前，拉出一個抽屜說：“幫我選選。”
我走過去，纔看到裏面一格格放着卷好的領帶。
“這……我也不懂該怎麼搭配。”我有點爲難。
“沒關係，就選你喜歡的。”靳予城說。
我看看那幾排領帶，顏色和圖案的差別其實很細微，在我看來區別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正犯着選擇困難症，低沉聲音又飄進耳朵：“這幾天，謝謝你配合我。”
語氣很淡。我沒回頭，抿抿脣故意問：“配合什麼……？”
“配合我，在ang面前演戲。”他好像也並不想掩飾什麼，話說得很直白，“希望你今後也能配合下去，畢竟，對小孩子來說，家庭氛圍是很重要的事。”
“沒問題。”我點點頭，假裝在認真研究面前領帶的花色。
好一會兒沒聲音。我剛打算隨便拿條算了，他不經意地又低聲吐出兩個字：“小宛……”
磁性的聲音近在耳畔。我的心好像突然被什麼攫住了，呼吸不是很順暢。
“肖揚都是這麼叫你的？”靳予城看看我，話問得有點莫名。
我僵了一會，點點頭：“對。”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也沒說別的，順手拿起兩條領帶讓我選。我瞥了一眼，隨便指了指他左手那條。他把另一條放回去，抖開領帶遞在我面前。
可我真的沒研究過怎麼系領帶，以前肖揚也從來沒讓我做過這種事。我只好說：“我不會。”
他把領帶塞進我手裏，自顧自豎起領子：“沒關係，很簡單的。”
我在心裏嘆口氣，只好硬着頭皮踮起腳尖，伸手繞過他的脖子。靳予城微微擡起下頜，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被他看得窘迫，我只感覺一陣熱意不知不覺間又泛上面龐，手裏更加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胡亂打了個結，他突然伸手按在我手背上，叫了聲：“小宛。”
聲音很輕柔，就像和ang說話時的那種語氣一樣。我又僵住了。
記得他那天說過，在愛情面前，女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我想，應該是面對感情時，理智都不管用了吧？雖然我很明白，不能喜歡他，絕對不可以愛上他，可那種隨時隨地都會心動的感覺，如何能控制得了？
我大概不是在阻止一件事，大概是在妄圖抹殺掉一件早已經發生的事……
“小宛……”
他又叫了一聲，我才心慌意亂地收回手，低頭躲閃着他的視線：“啊？”
“你打了個死扣。”靳予城笑笑，淡然說出這幾個字。
我一愣，擡眼時，他已經把領帶解下來重新系上了。
我臉更紅：“早說了，我不會……”
他也沒在意，拉出另一個抽屜，在一排耀眼奪目的名錶中隨意選了一塊戴在腕上，只說：“等我回來。”
黑色奔馳駛出前院沒多久，ang也醒了，我跑上樓把她抱起來，剛給她穿好衣服，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往桌上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顯示出的“肖揚”兩個字，我心裏忽地一緊。
其實那天在皇庭門口分開後，我就知道他肯定會給我打電話，也一直在等這通電話。
他到底要跟我說什麼？我既急切地想知道，又隱隱有些害怕他可能會提到的事。
鈴聲一遍接一遍，我想了一會，放下沒接。把ang送到樓下何嬸那兒，才返回樓上，拿着手機進房間，重新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通了，我剛“喂”一聲，肖揚就聲音低暗地叫道：“秦宛。”
我清清嗓子，只說：“現在方便了。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
他冷冷笑了笑，笑聲夾雜着聽筒裏的電流，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只想問你，這就是你對我表明誠意的方式？”
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什麼意思？”
“你還問我？”他提高聲音，“安青全都告訴我了。原來所有事情都是你在背後算計？是你花錢，讓coco灌醉我，引誘我，還錄那種視頻的？”
我握緊手心，一個字都沒說。
肖揚更加惱怒：“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是吧？真沒想到，你現在也變了，變得這麼——”
可能是沒想到用什麼詞來形容，他頓了頓，才接着說下去：“竟然想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對付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