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還沒過去，晚上氣溫降下來，她也沒加件衣服，身上很單薄。
喫過飯，靳予城去了書房。我帶她去樓上房間。紀夏打開箱子，裏面空蕩蕩的除了日常洗漱的東西，就只有那天穿過的那套黑色小西裝。
也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麼，到這種境地。
紀夏把兩件衣服掛進衣櫃，見我還沒走，斜眼笑了笑：“看什麼？我現在是沒錢，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伸手管人白要的。等下月工資下來，喫住的費用我一分都不會少。”
“我……沒這個意思。”
“那就不用在這兒候着了。有事我會叫你的。”
語氣半點也不客氣。我咬咬牙，轉身出去了。
晚上靳予城一直沒下樓。我在兒童房陪ang，她也怎麼的都不肯睡，纏着我一會要玩遊戲一會要讀書。
紀夏住進來的第一晚，本該是個不平靜的夜，沒想到一切還是照舊。
十點多鐘，ang終於睡着了。我替她掖好被子，剛準備離開，一起身就看見紀夏抱着胳膊，靠在門口。
“她好像挺喜歡你。”
愣了一會，我才明白過來她指的是ang。
“哦，她從小就跟着我。她還以爲，我是她媽媽。”
紀夏走到小牀前，靜靜看着睡夢中的孩子。垂下來的頭髮擋住了臉，看不清表情。
其實我一直在設想，她看到ang時會是什麼反應。和自己的寶寶分開那麼久，再次見到就算不熱淚盈眶，應該也會很激動吧。奇怪的是，那天看她好像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可能也不是每個當媽的人都會對孩子傾注很多感情。不然，她也不會扔下剛滿月的嬰兒狠心離開了。
想想靳予城以前總說ang沒有媽媽，大約也是氣惱她做的這些事吧。
“ang她……很可愛，也很聰明。其實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自己最親的人在身邊。沒有媽媽，很可憐的。”
本來是對眼前的人說的話，我卻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肖青，眼裏泛上一層淚意。
紀夏淡淡看我一眼，沒說話。
我撥撥發絲：“既然你回來了，就多陪陪她吧。她慢慢會喜歡上你的。”
“會什麼……？”紀夏語焉不詳地問了句，話說一半，突然又頓住了。
四周一時靜得只有ang細微的呼吸。
好一會兒，她才笑了一聲：“你同意我住進來，該不會是……爲了這個孩子吧？”
我長出一口氣，點點頭。
小牀裏，ang粉嫩的小臉紅撲撲的，捲翹睫毛像把小扇子覆在眼上，睡得很沉，很香甜。
“爲了她，也是爲予城。”我聲音很輕，“希望，這一次你們能把所有問題都解決清楚。以後，就別再有糾葛了。”
紀夏定定看着我，有一陣子沒說話。我轉身出門時，她才突然叫住我。
“秦宛！”
我頓住腳步。
“這個家裏，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我沒回頭，心跳得像鼓錘一樣，大步走出房間。
一整晚，我都沒怎麼閤眼，剛迷糊着睡了沒多久，天又亮了。
起牀給ang穿好衣服，帶她下樓時，靳予城正坐在餐桌邊瀏覽新聞。
桌上也準備好了早餐，不過和平時常喫的有點不一樣。擺盤很精緻，色澤搭配也相當講究。
正在疑惑，紀夏挽着頭髮，圍着圍裙，端着只盤子從廚房出來了。
可能是剛出鍋的東西，她把盤子一放到桌上就舉起兩隻手捏住耳朵，不停喊燙。
臉紅紅的樣子，既賢惠又嫵媚。
何嬸跟在她身後，一臉討好笑道：“今天一大早，紀小姐就起牀幫忙弄早餐了。看看，跟大廚做出來的一樣。哪天我也得學兩手。”
靳予城疊起報紙放到一旁，淡然問了句：“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我把ang放進餐椅，坐到桌邊，就聽紀夏說：“以前確實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過我也說過，會爲某個人學會做飯的，你忘了？”
說着，她端了只盤子放到靳予城面前，微微俯下身笑得柔媚：“予城，嚐嚐我煮的水波蛋。看看有沒有達到柔滑爽嫩的標準？”
“柔滑爽嫩”四個字她故意拖長着尾音，我也不知道靳予城聽着是種什麼感受。只覺得一大早的這一幕實在讓人眼熱。
盤子裏雞蛋確實很誘人，幼嫩蛋白包裹着隱隱可見的微紅蛋黃。靳予城用叉子輕輕一戳，半凝固的蛋黃緩緩流淌出來。
“快喫吧，涼了就不好了。每個人都有份。”紀夏笑着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ang還不能喫生雞蛋。”我掃了眼桌上，聲音很低。
靳予城放下叉子，默了一會只說：“以後還是把雞蛋煮熟吧。”
氣氛並不愉快，一頓早餐喫得很潦草。阿恆的車停在外面時，紀夏也換好衣服下了樓。
我牽着ang在門口送他們，兩人並排坐進車後座。黑色車影很快消失在視野裏，我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東西。
“人都走了，快進來吧。”
何嬸在屋裏催促。ang輕輕拽了下我的手，喊了聲“媽咪”。
我眨眨酸澀的眼睛，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帶她進屋。
可能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要像這樣同進同出。
第一天，我就好像已經開始後悔留紀夏住下的決定了。可我也實在沒有勇氣拒絕她這樣的請求。
到底是對是錯，也只能留待時間去證明了。
上午靳予城往我手機上打了個電話。
我心情正低落，聽到ang對着手機嗲嗲喊了聲“爸爸”，才發現有來電。
本想把手機拿過來，那頭不知問了什麼，她回了句：“媽咪在哭……”
小傢伙細聲細氣的，我滿頭黑線，忙搶下手機。放到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低沉聲音傳過來：“小宛，不管紀夏做什麼，或者說什麼，你都別在意……”
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笑着接過話：“我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