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雅是藥王孫思邈的後裔,多少代已經數不清了,族譜在那十年動亂的時候一把火燒了。
但燒掉的不僅是輩分,還有規矩。而這個規矩,正是孫家再沒有重新訂立族譜的原因。
原來以前的中醫,都有個原則:傳男不傳女。
族譜上有祖訓,沒了族譜就等於沒了祖訓,這個規矩也就破了。
孫雅是孫家女性中第二代學醫的,第一代是她姑姑,現在已經是市中醫院的副院長了。
他們孫家是醫學世家,世居蓮花鎮,但他們家的藥王堂卻在整個嶺南一帶很出名。
孫雅前不久從燕京中醫學院學成歸來,並且拿到了中醫醫師資格證。按照孫家的規矩,她可以開堂問診了,也就是坐堂。
坐堂大有講究,這個傳承來自醫聖張仲景。
張仲景雖是醫生,卻曾做過長沙太守。在任期間他每逢初一十五就在公堂上坐診。
說應該屬於奇聞,以前開堂問審也叫過堂,說到過堂,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但凡犯了事兒的人,過堂的時候就算不蛻層皮,也要掉半條命。
就連武松這樣的好漢,都要忍不住屈服求饒,可見過堂之威?
古時候的百姓,聽到過堂,那都是談虎色變,唯恐避之不及。
但張仲景坐堂,患者卻絡繹不絕,門庭若市,常常要排起長隊。
因爲張仲景是在公堂之上坐診,後世就把中醫坐觀稱之爲坐堂。
而敢開堂坐診的醫生,也非要有所資歷不可,初出師的中醫,往往不敢單獨坐堂。
因爲中醫講究醫德名望,若是稍有差池,這數百年傳下來的牌子就算是砸了。
但孫雅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樣子,於理來說,不夠資格坐堂。
在中醫世家,更是嚴格,在坐堂之前,往往還要經過家族內部的考驗,確定合格後才能坐堂。
所以孫雅能出現在這裏,說明她的醫術已經足夠厲害。
但因爲年紀輕輕,還是很受患者的懷疑,因此門前倒是冷冷清清。
百無聊賴,她坐在桌前,用手指逗着旁邊挨着她臥着的一隻三花貓。
藥店都有養貓的習俗,主要是爲了防止老鼠啃食藥材。
但那貓懶得要命,張嘴打了個哈欠,繼續睡覺。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車響,接着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從車上下來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那男子身穿夾克跟馬褲,腳蹬着一雙皮靴,顯得硬朗剛毅。
尤其是略長的頭髮倒披在腦後,戴了副空軍墨鏡,很酷很有範兒。
孫雅隔着玻璃門看了眼,見對方朝着她的匾額看,於是趕緊揮手把貓趕下去,然後坐正身子。
緊接着,就見那男子拉開車門,又從上面下來兩名女子。
這兩名女子都是玲瓏美豔,平時這小鎮除了她自己是名美女之外,很少一次見這麼兩個秀色。
先下來的女子穿了套粉色梅花七分袖旗袍,看着年紀不過二十,顯得純真可愛。
她下來後立即轉身去扶裏面的女子,動作麻利恭敬,似
乎裏面的人身份不低。
她沒有盤頭,直接散落着頭髮,但髮絲微微發黃且略有微卷,氣質很是淡雅出塵。
但孫雅一眼就看出這名女子是來求醫的,這是望聞問切中最簡單的望。
很快,這三人走了進來。
進門前,魁梧男子很有禮貌的摘掉墨鏡,然後衝着看向他的孫雅微微點點頭,這才走過去。
“坐!”孫雅邀請病人坐在自己面前。
這是中醫診所,不是簡單的藥店,所以進門不會問你看病還是買藥。
那白裙女子正要上前坐下,旁邊的旗袍小美女先一步上前,伸手向前道:“幫我看看我有什麼病!”
孫雅並沒有詫異,這種試探她經歷過不少,所以沒有說話,只是示意對方坐下,然後拿出了脈枕給對方墊在手腕之下。
中醫診斷,常被人說只需一枕三指。枕就是號脈時的小枕頭,多用決明子填充。而三指,就是中醫的三根手指!
孫雅微微探了探,也沒有讓對方伸舌頭,只是左右兩隻手都探過,隨後說道:“你脾氣微虛,應該是勞倦過度,且有飲食失調。偶有腹部不適,或者神疲乏力。平日要注意休息,要三餐規律。若繼續發展下去,有傷脾土,容易造成脾陽虛……”
頭頭是道,句句都在點子上。
粉色旗袍美女感慨道:“女先生真乃神醫也!”
“過獎!”孫雅微微一笑,然後提筆要寫,但頓了下,擡頭問道:“八仙糕會做嗎?”
“會!”旗袍美女點頭。
孫雅放下筆,然後說道:“回去喫一段時間就好,方子就不必開了。”
八仙糕的做法簡單,就是將黃芪、白朮、山藥、山楂、茯苓、陳皮、湘蓮末、黨蔘八種藥材搗碎成末,再以糯米蒸糕。
這等於藥點,容易下口還切實有效。
旗袍美女謝過孫雅後,然後起身讓座,對身後一男一女點點頭。
男的扶着白裙美女坐下,然後側頭對旗袍美女說道:“春,以後那些雜事你就不要管了,安心修養。”
“沒事的,一點小毛病而已。”旗袍美女趕緊搖搖頭。
高大男子有些不高興,臉色微沉,旗袍美女趕緊說道:“好,我會照顧好自己身體的。”
此時旗袍女子坐下,然後伸出手給孫雅。
後者伸手探了過去,但很快,她臉上的表情就凝重起來。
她趕緊又探了另一隻手,神色更加凝重,眉頭都皺了起來。
旗袍美女倒是沒有太大的擔憂,而是輕輕嘆了口氣,扭頭對男子說道:“天擎,不要費力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來蓮花鎮藥王堂看病的,正是蕭天擎與如夫人木子柒,身邊隨侍的是木春。
“醫生,可以治嗎?”蕭天擎開口問道,然後衝孫雅眨了眨眼。
後者微微一愣,接着會意,說道:“雖然有些嚴重,但並不難治。你這是憂思過度引起的五氣失調,也就是五氣所病。你有舊傷犯肝氣,以致失血,故而氣血兩虛。我以溫法調和五氣,再輔以補血,可治你的病。”
木子柒眼中燃起希望,輕聲說道:“既如此,就麻煩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