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膳食娘子 >103.第103章 交鋒
    再看身旁的方襲陽,卻差點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向跟皮猴似得方襲陽此刻竟然坐得端正無比,一臉嚴肅。

    再往細裏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方襲陽畢竟是官宦人家出生,這平日裏的教養那也是極好得。

    再加上這胡宿做着大官,方襲陽的爹也做着官,方襲陽再渾也不會在這裏亂來,萬一被胡大學士知道了,給自己爹喫瓜落怎麼辦

    想起自己心裏剛剛那浮現出的煩躁,也就明白自己的心態了。

    不是仇富,而是這樣的大戶人家給自己帶來了壓迫感,自然而然地就會感到煩躁,甚至是不滿

    想到這裏,楊涵瑤心裏嘆息了一下,自己這心智還有得鍛鍊啊

    鄭氏端着茶杯,拎着茶蓋子,抿了口茶,觀察着眼前兩位小姑娘,特別是小得那個。

    聽過兒子的介紹,這位眼前跟自己女兒同年的姑娘便是鬧得滿城風雨的桑梓遠,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更是把人震得不輕。

    就是這麼一個人,現在坐在那裏,明明才十歲的年紀,可在臉上已看不出情緒,十分淡然。

    鄭氏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定力與城府,會寫出那樣的詩句也就不奇怪了。

    “聽聞小女說桑先生不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就連算學上也頗有心得。”鄭氏一邊笑着,一邊望着楊涵瑤說道:“前兩日弘毅拿了先生三本著作回來,妾身翻看了下,不解之處頗多,猶如觀望天書,不知先生可否給講解一,二。”

    楊涵瑤看了一眼胡弘毅,見他臉上閃過尷尬之色,心下明白。站起身來,看了看鄭氏,心道,這個女人恐怕不好對付,看她對女子的控制慾便可看出。

    她福了福身,說道:“讓夫人見笑了,只是些許微末之道,上不得檯面得。”

    “先生太過自謙了。”鄭氏微微一笑,“說來修兒也對這算學一道頗有天分,先生小小年紀已名滿天下,若能得先生指點一二,倒是她的福分了。”

    楊涵瑤微微皺起眉,這婦人說話怎麼有些刺耳呢再一想,唉,自己這別號“桑梓遠”三字,現在雖然被自己刷得很熱,可畢竟還沒到了天下人人追捧的地步。

    且這鄭氏見自己是個小孩子,她又是大學士家的當家主母,自然而然地就會把自己看低了去,端着一副官家太太的做派與自己說話也就最自然不過。

    不過自己也不能給她看輕了開什麼玩笑,說實話就算皇帝老兒站在她跟前,她也不會感覺到什麼緊張得。

    階級之說,在她眼裏啥也不是。雖然她上輩子連市長大人都是在電視機裏見到過得,可法制年代那種人人平等的教育已深入她的骨髓,想改恐怕是難了。

    因此,楊涵瑤雖然知道古代階級分得很清楚,她自重生大宋以來也一直比較低調,謹受這個時代的規矩。

    可守規矩是一回事,受規矩也不代表着軟弱,因此見這婦人言語不善,她擡起頭,目光直視鄭氏,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言重了。我與文柔妹妹一見如故,故而以姐妹相稱”

    她頓了下,又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再者文柔妹妹算學天賦極高,我又極喜愛算學,能有志同道合者,心中自是歡喜不過。若說指點這話,那倒反而失了朋友之意了”

    鄭氏瞳孔猛然一縮,屋內氣氛變得有些凝固,胡弘毅和胡淑修的臉色都變得很尷尬。

    自己的老孃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兩孩子心中都有數。只是沒想到得是,面對桑梓遠這般身份的人,自家母親也打起了拿捏的主意麼

    胡淑修年歲還小,雖是聰慧,可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她可不知道那麼多。只是覺得母親有些在刁難自己的朋友,心下有些不悅。

    可爲人子女者哪能說父母的不是哪怕就是這樣想想也已是罪過了,因此她只能站出來,慢慢說道:“母親,姐姐們是來找我得,不如我們就先回”

    鄭氏一擺手,喝斥道:“娘在與客人談話,你一小孩子家家地,怎可這般不懂規矩還不退到一旁,沒得讓人看笑話”

    胡淑修沒由來地被自己老孃當着這麼多人面喝斥了一頓,頓時紅了眼,蠕着脣,喃喃說道:“是,母親。母親切勿生氣,女兒知道錯了。”

    方襲陽早就看出這鄭氏不是善茬,剛藏在袖口裏的手早就握成了拳頭,這會兒看見這婦人這般作態,心中更是氣氛。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胡弘毅,果然有什麼樣的老孃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子女來當然,胡淑修除外,但也太軟弱了些

    自打鄭氏那不善的口氣露出來後,柳芸孃的眼睛便一直盯着方襲陽。知道這主是個衝動得,雖說鄭氏無禮,可自家姑娘可是沒什麼背景的人,鄭氏是胡家長房的嫡媳,又是胡府的當家主母,若要找自家姑娘麻煩,那可是容易得很。

    方襲陽脾氣暴躁,若與這鄭氏衝突了起來,方襲陽起碼還有個當官的爹,可自家姑娘可啥都沒有,唯一有得也只是一些虛名。

    可在這些官宦人家的眼裏,哪怕有些許虛名也是不頂用得。可千萬不能讓方襲陽把自家姑娘也拖下水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飽嘗家世鉅變的柳芸娘太懂這道理了。因此她看見方襲陽那兩眼裏冒出了火星子,她便已慢慢移步到方襲陽身後,見她一有起身的樣子,忙伸手按住了她。

    方襲陽回頭看柳芸娘,柳芸娘微微地搖了搖頭,方襲陽略微一想,又看了看楊涵瑤,咬了咬牙坐回了位置上。

    只是那臉上就不好看了,跟結了霜似得。

    柳芸娘與方襲陽這些小動作當然沒逃過鄭氏的雙眼,她心道這個女子應是桑梓遠的僕從,倒是個拎得清的。

    她也不是故意針對誰。只是自己的家世擺在這裏,女兒又小,桑梓遠的名氣又大,這兩人往來,她自是有些擔心得。

    今日這般作態無非也只是敲打下這個桑梓遠。不要仗着自己有虛名,便可壓着自己的女兒。

    我們胡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不僅是這晉陵的士紳,也是朝中大臣的家眷。

    只能說鄭氏從懂事起一直嫁到胡家便是在各種爾虞我詐中度過得,如果她要寫本自傳的話,那書名一定是叫“我的鬥爭史”最爲合適不過。

    心靈早在這多年的鬥爭中被磨練得看不到一絲柔嫩的地方了,哪怕面對楊涵瑤這樣一個小人兒,她也會自然而然地想多了,順帶着也覺得對方是一個“有心人”。

    楊涵瑤到了這會兒也有些後悔了。來之前就沒想清楚,這胡府家大業大得,自己一鄉下丫頭和人家的千金往來,自是會被人揣測其心意,鄭氏這般敲打,可不就證明了她心中就是這麼看自己得麼

    頓時就覺得血氣有些上涌,也有些委屈。自己本是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一枚,雖說工作不是太順利吧,可也不缺喫穿。

    從小成績優異,是老師與父母的驕傲。打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得,何曾被人這樣看待過

    你們家裏有權有勢,可關她屁事啊在楊涵瑤看來,哪怕是金鑾殿上的皇帝,其物質生活也無法與二十一世紀一個普通民衆相比。

    要是可以選擇,打死她都不要來這古代哪怕給她當皇后,天下第一的女人她也不覺得會比在二十一世紀快樂。

    自己與胡淑修的往來或許是有一些不純的目的,但那絕對不是貪慕別人的家世或者財富。

    僅僅只是貪慕人家的才華罷了仰慕一個人的才華這也算錯這個鄭氏鼻孔朝天,眼珠子長在了頭頂上,以爲是個人就要上來巴結你們胡家

    豈有此理楊涵瑤惡狠狠地在心裏把鄭氏一通罵,可心裏罵歸罵,面上卻又不能顯現出什麼了。

    只得做個鴕鳥狀,心裏安慰自己,這些大戶人家的婦人爾虞我詐慣了,心裏裝了坨屎粑粑,所以看誰都是堆屎粑粑。

    看在她是胡淑修老孃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不過姑娘我可不能讓一個宋朝土著女人給欺負了,該有的氣勢咱還是要有得

    想到這裏,楊涵瑤福了福身,說道:“夫人莫要責怪妹妹。是涵瑤不請自來,失了規矩,倒叫妹妹替我受過,這讓涵瑤情何以堪啊”

    妖孽鄭氏一聽楊涵瑤這話,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下,腦海裏閃出這兩個字來。

    楊涵瑤這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上門是客。哪怕您胡夫人認爲我楊涵瑤處心積慮,不安好心,也不能頭次見面就這樣打人臉得。

    您罵得是您家閨女,可您當着客人的面這般斥責是做給誰看到底是要誰難堪

    我不過才十歲,是個小人兒都知道該做的規矩要做足了,難道你一個大人不知道嗎

    就算我楊涵瑤不安好心,接近您家閨女是有目的得。可俗話說得好,出手不打笑臉人,我這般客氣,您也不能一直踩我臉不是

    短短几句話,雖說得風淡雲清,可其中暗藏隱喻,雖未明說,卻把自己的不滿表達得一清二楚,還把自己放在了低處,哪怕鄭氏此刻心中再有想法,卻也是不能再刁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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