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對自己婆娘不滿到了極點。楊涵瑤雖是外鄉人,可一直住一個村裏,自己怎麼說也算是個長輩。這般衣衫不整地被小輩看見,小得不懂事,外一有樣學樣,然後傳來出去,說大力叔也這樣,那他還用在村裏走動麼
李大力雖然目不識丁,可老一輩傳下來的話卻記得清清楚楚。大人要有大人的樣子,小孩兒家不懂事,你做大人的若爲老不尊,小孩兒就會跟着你學。
再者雖然穿個短褂也不算什麼大事,可這事在自家孩兒面前穿得,在外人面前卻穿不得,會被人誤會自己無禮得。
不過他見楊涵瑤顯然是不大懂這些,心裏自責了幾句,趕忙回屋梳洗去了。
桂花撇了撇嘴,翻着白眼,滿不在乎道:“死鬼,瑤姐兒又不是外人,緊張個啥。”
是啊,緊張個啥楊涵瑤搞不懂古人這些門門道道得,也覺得大力叔大驚小怪了。在桂花嬸得帶領下進了屋,再看下這屋,確實是不怎麼用,甚至比自己家還要差上好幾分。
心裏嘆息,還是楊李氏說這桂花嬸家日子過得還算殷實來着。如果這也能叫殷實得話,只能說這年頭的人們物質要求實在太低也太容易滿足了。
楊涵瑤剛坐下,桂花嬸便端來一個碗,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姐兒,嬸子家裏沒有茶葉那些東西,只有一碗糖水,大姐兒將就些用。”
楊涵瑤受寵若驚,來了這麼久了,也知道這糖與鹽在普通百姓家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能給自己一碗糖水喝,那已經是很高的接待了。忙站起身,說道:“桂花嬸,您說啥呢。我又不是什麼富家的千金,白開水就行了。”
正說着,卻見一個小女孩挑開簾子,從另一個屋裏走到正屋來,眼神有些怯弱地望着楊涵瑤,年歲不大,看着比楊涵瑤還要小上一兩歲。
“娘,這就是瑤兒姐姐麼”
“對,快叫姐姐。”
“瑤兒姐姐。”
楊涵瑤連忙應道:“噯,嬸子,這是”
桂花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小閨女,小名花兒。”
“花兒妹妹好。”
“姐姐好。”
“對了,嬸子,我怎麼從沒見過妹妹上回喫飯,怎麼”
桂花將散到額前的頭髮撩了撩,別到耳後說道:“嗨,我和大力都在你家喫着,已是貪心,怎能把娃子們都帶去再說大姐兒你每次都讓你們那柳管家給我們帶些喫食回來。”
“娃子們小,在家也沾了大姐兒你的光了。”
桂花邊說邊笑,又有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孩跑了出來,皮膚黝黑,長得虎頭虎腦得,身子也很壯實。
“娘,這就是瑤兒妹妹吧。”
“噯,大姐兒,這是我大兒子,叫虎子。”
“虎子哥,好。”
“妹妹好。”
李虎子一邊答着楊涵瑤,一邊偷
眼敲着楊涵瑤,見這個小妹妹眼睛大大得,皮膚很白,一張小嘴紅紅得,和村裏的姑娘都有些不一樣。
說完便跟見了鬼似得,飛快地跑開了。
楊涵瑤納悶了,咋看姑娘一眼就跑了難道姑娘長得很嚇人看那落跑的樣子,就像見了鬼一樣。
見楊涵瑤一臉便祕的樣子,桂花咯咯地笑了起來,“這臭小子,毛還沒張齊整呢,倒也懂得害羞了。”
楊涵瑤窘了,妹得這娃纔多大啊放在後世還是個小學生吧居然就懂男女之事了
楊涵瑤忍不住擡頭望天,天沒望着,只望見了橫樑。
古代的孩子真惹不起啊
楊涵瑤坐了一會兒便問到:“桂花嬸,叔最近可忙”
桂花一聽,眉頭不自覺地一皺反問道:“大姐兒可是有什麼事”
這時,李大力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正好聽到楊涵瑤問到自己,於是便問道:“大姐兒,都鄉里鄉親的有什麼事儘管說好了。”
楊涵瑤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叔。我前陣子進城,遇了個外地來的商客,見他在兜售一種叫做紅薯的東西,說是能高產。但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買。”
一聽有高產的農作物,桂花和李大力都把耳朵豎了起來,聽得分外仔細。桂花還把裝着糖水的碗朝着楊涵瑤那邊推了推,顯然對高產農作物很感興趣。
楊涵瑤喝了口水,看着李大力和桂花急切的樣子,心中一樂。這兩口子倒是實在人,不虛僞,不矯情,對於農事顯然也很上心。
想來也是啊,這年頭的人恨不得一畝地產個幾萬斤糧纔好呢水田爲啥比旱田貴不就是水田出產高麼每畝水田可產水稻三四百斤,比起上好的旱天平均每畝地產量兩百斤不知要好了多少去了。
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平日裏也沒啥娛樂活動。所思所想也就是能喫飽穿暖,不捱餓。
在這個時代,普通民衆的要求也不過是一日三餐溫飽而已。至於喫得好壞,那是不計較得。
楊涵瑤端起碗一口糖水,笑眯眯的說道:“我見那漢子可憐,聽說這紅薯是從一個大食商客那買來得,說是能高產。本就是小戶之家,折賣了家產,纔買下得這些紅薯。”
“本以爲可以此範本,哪知從明州寧波一路走人,竟無人識得此物。至於說每畝地可產3,40石糧更是被當作天方夜譚。可憐那漢子抵了家財,若這紅薯賣不出去,連回鄉的路資盤纏也沒有了。”
楊涵瑤話一說完,只聽李大力倒吸一口氣道:“畝產3,40石糧這,這怎麼可能”
桂花倒別有想法,她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又望向楊涵瑤,笑着說到:“讓我猜猜,大姐兒你是不是吧那些紅薯都買下來了”
楊涵瑤點頭,桂花說道:“大姐兒真是心善。”
楊涵瑤忙謙虛起來:“那漢子也甚是可憐。外鄉人在外鄉不容易啊當年我爺爺和親孃逃難到晉陵,若不是李家村的各位叔叔嬸嬸們心腸好,哪有我楊家的今日能幫襯就幫襯着一點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