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膳食娘子 >189.第189章 風雨欲來
    位於內城的青雲春茶莊是常州城裏數一數二的茶莊。店家老闆姓季,名韻致,是個三十七歲寡居的婦人。

    別看是個婦人,可經營手段了得。丈夫去世後,又被婆家趕出了門,靠着手裏微薄的嫁妝,從一個小茶攤奮鬥成今天的大茶莊,靠得就是眼光的敏銳和靈活的經商手段。

    如今青雲春茶莊已是一間佔有兩家門面,三層樓高的大茶莊。老闆娘季韻致還在每一層樓裏請了茶博士,唱小曲的藝人。

    店內陳設裝修也非常得雅緻,在這文風鼎盛的常州城裏非常受到那些文人墨客們的追捧。

    而每一層樓的消費也大有不同。一樓乃普通小民進入場所,消費最是普通,可卻也是最熱鬧之地。

    大廳的中央有一張長桌,上面蓋着紅色的布,有茶盞一套,兩張椅子,這裏是茶博士的專用位置。

    北宋年間,雖還未有說書這個行當出現,可雛形早已具備。現在這行當還不叫說書,叫說話。

    而在常州這地方又賦予了一層地方特色,說話又叫道情,和後世的蘇州評彈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說話人又叫茶博士,也叫道情人。這時期說得內容大多也是三國志,看清楚了哦,是三國志,不是三國演義。

    除此之外,最火的劇目應該就是趙太祖成龍記了,講得是宋太祖趙匡胤的故事。

    幸得宋朝十分開化,君主也都十分開明,這時代的生活習慣是最接近後世生活的。

    否則在其他朝代,議論本朝的君主,還當成“書”來說,沒準就要掉腦袋了。

    二樓則是專攻一些文人雅客聽曲喝茶的地方,有專門唱小曲兒,演繹各種樂趣的藝人,消費要高於一樓。

    至於三樓則都是雅間,專門給達官貴人們使用,特別是一些貴婦人。雖說北宋風氣開放,婦女的地位比之唐朝有大大的提高。

    可一些身份高貴的婦人卻不在此列。她們出自名門,家族的規矩本就多,哪能像一般小民一樣,混跡於一二樓的市井之中

    平日裏在家閒着無聊,約上幾個閨中好友來這青雲春的雅間坐上一會兒,聽上一段道情或是小曲兒,和閨蜜們聊聊家常,推窗看看常州風情,也是頗有意思之事。

    正是季韻致這點細緻,也使得她在常州商界成爲了一個了不起的女人,一般人輕易不敢得罪。因爲這個女人和常州世家的一些貴婦人,貴千金關係可不一般。

    就在魏三把楊涵瑤“抓進”大牢後,青雲春裏來了幾個衙役,身爲老闆娘的季韻致正好在一樓,見到有差役來,忙指了大掌櫃上去打招呼。

    一聽只是來喝茶得,又見別人拿了銅錢出來,便囑咐大掌櫃又讓人送了點新鮮果子,豆子什麼得,全當是點心意。

    她雖不懼怕這些人,可卻也不想多生事。人情這種東西是用一次薄一次,那些貴婦人也只是把她當個聽衆,能不麻煩還是麻煩得好。

    季韻致見那幾個差役不是來搗亂地便也放下了心,親自送了幾盤鮮果,告罪了幾句剛要離開,卻聽見其中一個差役在說道:“何押司的兒子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桑先生一時不忿,出手教訓了那龜兒子一下,現在卻因此身陷囹圄,沒準要受刑”

    “哼”另外一個衙役一掌打在桌上,似是很憤怒,聲音喊得特別響亮:“桑先生乃我晉陵名士,我雖粗鄙,卻也知道刑不上士大夫,這何押司仗着跟縣丞關係好,竟敢對桑先生用刑,着實可氣”

    “唉”又有一個衙役站起來,拉着個憤怒的差役說道:“哥哥莫要氣。我等蜉蝣般的人物,就算心中不忿也幫不了先生什麼。倒是縣尉廳裏的牢頭與我交好,我已打了招呼,若他們真對先生用刑,讓他買些傷藥給先生用上一用,先生至多也是受些皮肉之苦,想來性命是無憂得。”

    那衙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另外幾個衙役更來氣了,剛剛那個站起來拍桌子的衙役怒罵道:“先生乃是文弱之人,哪捱得住他們棍打火燙萬一我說萬一他們也會來句先生是畏罪自殺”

    “沒錯,這種把戲玩得還少嗎可憐我常州千年纔出一個聖人大文豪竟要死於宵小奸徒之手,可惜,可惜啊”

    說這話的衙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又是捶胸又是拍腿,那樣子竟跟死了爹媽一樣難過。

    “我也粗通文墨,先

    生寫得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最得我心。讓我這粗鄙之人都生出幾分豪氣來,若不是家中還有老子娘要奉養,真想脫了這身皮,舉起手中寶刀,將先生救出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以後明月倒是天天能看着,可我常州再也沒有桑梓遠了”一個衙役一臉哀愁,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又說道:“咱怎麼走到這兒來了此情此景茶怎可解我心中憂愁應來烈酒才能去我心中之痛。”

    說着大喊道:“季老闆,你這兒可賣酒給我兄弟幾人上個幾罈子,我等要爲先生壯行”

    季韻致在旁聽了這話大喫一驚聽他們這話裏的意思,說得那位先生應是桑梓遠無疑。

    怎麼桑梓遠被人抓進了大牢還受了刑她倒沒懷疑這幾個衙役說得話裏有假,這幾個衙役聽口音就知道是本地人。

    要知道桑梓遠如今在常州本地人的心中那地位就跟孔聖人似得。哪個常州人走出去,提到桑梓遠三字不要把胸脯挺上一挺,這可是常州百姓的驕傲啊

    她忙問道:“幾位小哥說得可是真得莫不是開玩笑吧真是那個寫出明月幾時有,提出知行合一的桑梓遠,桑先生”

    “這話還能有假”幾個衙役頓時臉色漲得通紅,眼睛也紅了,“我等親眼見着先生被抓了進去,聽老爺們一審問,才知那文弱之人正是桑先生無疑。”

    “對,對”那個自稱粗通文墨的衙役湊上來說道:“先生被他們抓後,還做了一首詩。”

    “快快念來”邊上的人早被吸引了過來,其中還有不少的讀書人,梁圭軒便在其中。

    雖然他與桑梓遠的理念不和,可他也不是那種小人。君子意見不合,大概理論一二,可若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梁圭軒還做不出來這種事。

    特別是還聽說了幾個粗鄙之人對讀書人用刑,頓時氣憤地臉都紅了,他喘着粗氣問道:“幾位見到的那個桑先生是否一個十來歲的稚童”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把目光投向梁圭軒,梁圭軒忙拱手說道:“前幾日有幸與桑梓遠桑先生討教了一二,所以在下與先生有過一面之緣,先生乃是一個十歲稚童,正當舞勺之年。”

    “嘶”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季韻致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誰能想到了,今天在這兒爆出的內幕是一個比一個強勁,名滿天下的桑梓遠居然還是個孩子

    “先不說這些,幾位大哥,你們見到的先生可與在下描述的一致”

    “對,對,對”一個機靈的衙役一聽這話,眼珠子一轉,頓時改變了套路,沒按照楊涵瑤吩咐的演下去。

    這個應該是先生的熟人吧那正好那衙役眼中閃過一絲奸笑,天助我等啊

    “這位公子說得是,那個先生的確才十來歲的樣子。各位你們想啊,先生才十歲,已名滿天下,我晉陵百姓更是贈予小聖人的美名。可如今”

    說着他露出惡狠狠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說道:“奸人當道,那個何押司,何皋蘭想必在座地有不少人都聽過。他那瘸腿兒子平日裏鬥雞走狗,調戲良家婦女是無惡不作。”

    “我聽衙門裏的人說,那日那個何瘸子正好又在街上想要強搶民女,先生正好路過,便讓僕從制止了他,還略微教訓了他一下。”

    “哪知那何押司知道此事後,不但不好好教訓兒子,反而把怨氣生到了先生頭上,還把先生的友人也一起抓了進去,現下恐怕先生已受刑了。”

    “他怎敢如此大膽”人羣騷動了,不少讀書人漲紅了脖子,拍着桌子怒罵道:“不過一小小押司,竟敢對小聖人用刑,豈有此理”

    “對誰給得他膽子,竟然不過堂就用刑,幾位差大哥,可知先生現在關在何處”

    “啊,諸位問這做什麼”衙役們都白了臉,其中一個壓低聲音說道:“諸位,那何皋蘭家中頗有資財,聽說與縣丞大人關係很是不一般,諸位可不要去鬧事啊,咱惹不起他們”

    “愚昧”梁圭軒大喝一聲,罵道:“這等貪官惡吏人人得而誅之”說着他一拱手,對着衆人一作揖,說道:“諸位,桑梓遠可是讀書人,這些惡吏們一不詢問,二不過堂便對我等讀書人棍棒相加,我等身爲夫子門徒,豈可袖手旁觀”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我現在就去縣尉廳,替桑梓遠要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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