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膳食娘子 >563.第563章 守制
    宋代的皇帝大多簡樸,自宋太祖起,就下過旨意,在世時不修陵寢,故而宋代皇帝的陵寢都是在死後修得,大多都比較簡樸。

    但趙禎在位四十二年,國泰民安,文臣武吏薈萃,科學文化發達,達到宋王朝鼎盛時期,極受國民愛戴。

    特別是這個時空又多了楊涵瑤這麼一個外來戶,這幾年大宋的國力呈幾何倍的增長,國庫充盈,因此趙禎的陵寢修得稍微豪華一點,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特別他的民望又這麼高,國庫也有錢,本來在歷史上他的陵寢也要比其他宋代皇帝好上那麼一點,現在有錢在手,自然是要更上一層樓。

    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諡號爲“仁”的趙禎終於入土爲安了,定其陵寢爲永昭陵今河南鞏義市區。

    趙禎五月去世,這座陵寢徵調了士兵46700人,耗銀80萬兩,錢180萬貫,綢絹280萬匹,歷時七個月建成。

    永昭陵由鵲臺至北神門,南北軸線長551米。南神門外的神道上,佈置有東西對稱的石人13對、石羊2對、石虎2永昭陵對、石馬2對、石角端、石朱雀、石象、石望柱各1對。

    這些石刻造型秀長,雕法細膩。武士身軀高大,形象勇猛,目不斜視,忠實地守衛着宮門。客使體質厚重,輪廓線條簡練明確,雙手捧貢品,身披大袍,衣褶垂到腳邊,人物形神兼備。

    石虎造形威武雄健,石羊面目恬靜清秀。石朱雀雕刻尤爲精美,通身雕成層疊多變的羣山雲霧,烘托着展翅欲飛的朱雀,美麗的雀尾猶如一把俊扇揮動着風雲。

    整個陵園遵從封建的風水地形堪輿學說,依地勢而就,傍山依水,東南穹窿,西北低垂,由“皇帝陵“、“皇后陵“和“下宮“組成,神道兩側的石刻羣形態逼真,雄渾高大,栩栩如生,其中“瑞禽“和“角端“在後世更是得到了世界雕刻史上絕品的美譽。

    而在永昭陵的附近還有四座陵寢,分別是葬着宋太祖父親趙宏殷的永安陵;葬太祖的永昌陵;葬太宗的永熙陵;葬真宗的永定陵。

    今天,安靜的皇家陵園內又迎來了宋仁宗,隨着地宮之門的關閉,屬於趙禎的時代落幕了。

    當夜幕降臨,白天的喧囂漸漸遠去時,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一身純白的衣衫,配着臉上淡然的神色,在月光下看來,竟有種聖潔之美。

    “殿下”槿嫆拿着一件同爲白色的斗篷替楊涵瑤披上,“深秋了,更深露重,殿下可要保重身子。”

    “勞槿嫆姑姑了擔憂了”楊涵瑤擡頭看着天空的那輪明月,已是深秋,在深秋之夜,並不是時時都能看到這樣明亮的月亮得。

    “槿嫆姑姑,幾時了”

    “殿下,已是戌時了”

    “戌時了”楊涵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目光飄向了趙禎地宮所在的位置,久久地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趙禎是用心良苦,用這樣的方式提醒了自己,可這世上有些事若要來,躲就有用了嗎

    “槿嫆姑姑,咱們回吧。”

    楊涵瑤收回目光,“勞煩姑姑替我研磨,我想再抄會兒經書再去歇息。”

    “殿下”槿嫆輕呼了一聲,福身道:“殿下,壽數天定,勉強不得,殿下孝心固然可嘉,可卻也要保重身子啊畢竟還有這麼多日子要熬着,先帝若在世,見您如此定要心疼得。”

    楊涵瑤看向槿嫆,雙眸裏透着一股淡淡的憂思,“我本農家之女,若沒先帝,如何有我今日不過是抄經書罷了,又不是什麼費體力之事,先帝已去,我爲先帝之女,若連抄寫下經書也要抱怨得話,如何對得起先帝的疼愛”

    “再者,我這心裏也有些亂,抄下經書也好靜下心”這句話楊涵瑤是放在心裏的,並沒有說出口。

    槿嫆怔怔地望着楊涵瑤,忽然覺得僅僅這月餘時間,她的小主人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成熟了不少,她覺得眼前這個相處了好幾年的小人兒變了。

    可到底哪兒變了,她卻說不上來。總覺得這個平日無甚架子,嘴角總是掛着淡淡笑容的主子變了,好像忽然間那心裏就裝進了無數沉重的事,時常會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那淡淡的表情中,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對未來的不確定與恐懼。

    回想起先帝大行那日,楊涵瑤失魂落魄地靠在福寧殿外的柱子上,嘴裏喃喃着“命運”二字的模樣,槿嫆的心沉了又沉。

    命運,命運是什麼人定勝天是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麼

    楊涵瑤的話不斷在槿嫆腦中響起,槿嫆想不明白楊涵瑤爲何會說這些話。

    只是當她琢磨起這些話,感覺到得只有深深的無力感與沉重。

    回到屋裏,這是楊涵瑤的臨時住所,帝王的陵寢總是要有專人打理看護得,所有陵寢裏不是隻有死去的帝王,還有活着的奴僕繼續爲去死的帝王服務。

    楊涵瑤的住所被特別地裝修了一番,可饒是如此也舒適不到哪去。開玩笑,你是來守孝得,又不是來旅遊渡假得。

    而且古人守孝規矩頗多,不得穿鮮豔的衣服,不締結婚姻不娶不聘,夫妻分居不合房,不舉行慶典,不得參加科舉,不得爲官,現任官員也得離任。

    就連喫食上也有規矩,不得飲酒,不得食肉,如苦行僧般,必須清心寡慾地過着,嬉笑怒罵皆不可,總歷時二十七個月,纔算出孝期。

    所以槿嫆纔會勸楊涵瑤保重身子,因爲這樣的日子得持續很長時間,楊涵瑤又值生長髮育的重要時期,哪怕槿嫆這個古人不是太懂這些,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好好保重。

    她也着實有些不明白,帝王駕鶴西去,民間也不過是三月守制期,爲何偏偏自己的主子要自動請辭來喫這苦

    倒不是槿嫆大逆不道,帝王不同尋常百姓,帝王之家的成員守制自然與民間不同。若皇家也這般,那趙曙皇帝也不用當了,直接來這兒跟楊涵瑤做伴,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槿嫆雖然在宮中長大,後宮的鬥爭也無比殘酷,但眼界畢竟有限。可楊涵瑤不同,在得到了韓琦的暗示,在得到了仁宗最後的提醒,又知道些歷史走向的她自然明白這些人的用心。

    所以她本能地感到一陣恐懼,她想起後世的一些名言來,“革命不是請客喫飯,革命是要流血犧牲得”

    她迷茫了,恐懼了現在她才真正體會到“權力交替”時的刀光劍影,才體會到什麼叫作“一朝天子一朝臣”。

    宋英宗在位僅僅四年,可宋朝的黨爭就是從他執政期間開始得。一個生父名諱的問題幾乎佔據了他執政生涯的全部時間,其中不知多少官員落馬,被髮配到邊緣地帶去。

    這也虧得宋太祖曾立過碑,不得殺文官敢言者。若擱在其他朝代,不知多少人頭要落地了。

    而她來這永昭陵時,趙曙說得一些話更是讓她膽戰心驚,“皇妹之纔可比堯舜,皇妹若爲男子,定是我大宋之棟樑。”

    雖然趙曙說這話時,一臉的真誠,可楊涵瑤總覺得那張熟悉的面孔,那雙曾經真摯的雙眸裏已尋不到她往日熟悉的東西,這些都讓她深深恐懼着,迷茫着

    難道做了皇帝,人就會變嗎

    楊涵瑤提着筆,看着眼前潔白的紙張,又發起呆來。

    “殿下,廚房的人給您做了碗小米粥,您喫點再抄經書吧。”槿嫆勸不動楊涵瑤,也唯有在生活上多多留意些,多花些心思了。

    “也好”

    楊涵瑤此刻心裏有些亂,提着筆半晌了卻一字未寫,自仁宗去世那日起,她就沒有再食過肉菜,少了油水,人就特別容易感到餓。

    今日仁宗下葬,又忙活了半日,這會兒槿嫆提起,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槿嫆見楊涵瑤願意喝粥,心中大定。能喫就好,不然這樣下去,身子可真要垮了得。

    臨行前,她可被太后招了去,要她更加用心地照顧楊涵瑤,若出了什麼岔子唯她是問。

    曹太后兒子沒了,趙曙跟她看起來也有些不貼心了,做了皇帝的人哪還會跟以前一樣沒看見天子已有試探之舉了麼就是關於生父名諱的事兒。

    只是曹太后也是精明人,打着哈哈就過去了。可曹太后心裏明白,這事遲早要來,這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跟自己離心離德了,倒是楊涵瑤一如往昔,曹後在不知不覺中,心中的天枰已全偏向了楊涵瑤,把她當親生女兒來依靠了。

    所以,有了太后的吩咐,本就對楊涵瑤死心塌地的槿嫆更加細心了,她知道,郡主不容易,特別是她與先帝感情深厚,想來先帝的離世對她打擊不小吧得更加用心伺候着,否則她如何對得起這小主人這多年來對她的恩情

    楊涵瑤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剛要喫,卻忽然覺得這粥有些不對勁。

    她皺起眉,遲遲沒有下口,槿嫆見此緊張了起來,雙手交叉在一起,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楊涵瑤掃了一眼槿嫆,隨後面無表情地將粥放進口中。槿嫆見楊涵瑤僅僅只是皺眉看了自己一眼,並未多說什麼,本能地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纔鬆下來,卻聽到楊涵瑤說道:“姑姑用心了,以後這粥裏的燕窩可不要再放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