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這位御醫解下戴在自己口罩,這打扮現在乃是全大宋所有大夫的行醫準則。
“臣,呂儒參見郡主殿下臣方纔失禮之處,還望郡主恕罪”
“呂大人,免禮。”楊涵瑤擺了擺手,道:“呂大人一片仁心滿滿,醫術高明,醫德高尚,何罪之有”
“多謝郡主體恤。”呂儒起身後,又拱手道:“郡主,病患尚多,若郡主肯施以援手”
“這是自然還請呂大人從旁多多協助纔是。”楊涵瑤一擺手,沒有讓呂儒把話說下去,“咱們開始吧。”
呂儒點點頭,沒再多話,整個救治帳篷內似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般,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可外面的雨依舊如此
“大姐兒,大姐兒”
就當楊涵瑤在檢查一個發着高燒的病患時,楊李氏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楊涵瑤的手抖了一下,擡起頭,只見楊李氏滿臉的淚痕,幾步竄到楊涵瑤跟前,一把抱住楊涵瑤,哭着道:“你這孩子,怎得這任性差點把親孃急死”
愧疚涌上心頭,楊涵瑤反抱住楊李氏,低聲道:“讓親孃擔憂了,是瑤兒不對。”
“你呀,你呀”楊李氏聽了這話眼淚流得更多了,“這雨這麼大,這風吹得親孃心都在晃盪,你說你,說也不說一聲,留封信半夜就翻牆出去了,要不是舒雲去房裏給你送宵夜都不知你人沒了你這要出了點什麼事兒,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爹與娘交代啊”
“對不起,親孃”楊涵瑤像做錯事兒的小孩子一般,她知道自己的任性傷害了關愛自己的人,除了道歉外,她不知該如何來彌補自己因任性造成的傷害。
楊李氏抱着楊涵瑤低聲哭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慢慢放開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道:“之前是親孃不對,不該攔着你到這西城來。你是個好孩子,最是見不得人受苦,親孃早該明白地不是攔着你,反而讓你難受。好了,這會兒親孃來了,親孃陪着你,要有危險親孃跟你一起。”
“親孃”楊涵瑤蠕着脣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從眼角滲出,慢慢流淌了下來,心裏暖暖地,有這樣關愛理解自己的家人陪伴,她感到了無盡的力量從身體各個角落涌起,擦去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脆生生地應道:“嗯”
“染真”王雱衝進來,驚喜地說道:“你果然在這裏,老天保佑,真是急死我了”說着圍着楊涵瑤轉了幾圈,“還好你沒事”
“你”楊涵瑤愣了下,“你怎麼也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王雱臉上浮起不滿,“你半夜不聲不響地留書出走,全府的人都被你急死了,連官家都驚動了,這都派出禁衛軍出來尋你,務必要將你帶回宮裏去。”
“這怎麼行”楊涵瑤立刻搖頭,“這裏病患很多,我又懂些醫術,眼看着這雨越下越大,這裏西城又是普通百姓居住之處,地勢低矮,恐有全區被沒之危,少醫缺藥,病患又越來越多,我如何能離開”
楊涵瑤沒有說話,將自己的醫療箱打開,拿出一打紙,遞給王雱道:“這是我寫得關於這次抗洪救災的一些想法,你可替我轉交官家,請他恕罪,我得留在西城救治百姓。”
“原來郡主早有打算”韓琦呵呵笑着,踏步從帳篷外走進來,楊涵瑤愣了下,道:“韓大人怎麼會”
“殿下留書出走驚動了官家與太后,特派老臣前來查探郡主下落。郡主既然執意留在此地,那老臣就帶着郡主寫的章程回去向官家稟明郡主的志向吧。”
“那就有勞韓大人了”楊涵瑤福身一禮,又對楊李氏說道:“親孃,這雨實在大,您還是回府去吧,孫女就在這兒照看下病人,不會有什麼危險得。”
“這怎麼行”楊李氏忙搖頭,“親孃在這兒陪着你。”
“親孃”楊涵瑤耐着性子說道:“您年事已高,可經不起操勞。若您出點什麼事兒,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爹您回去吧,這兒是西城地勢最高之處,若水能淹到這兒,那整個東京城也都被淹了,回去也是一樣。真得,瑤兒會照顧好自己得。”
說着還朝着王雱使了個眼神,王雱心領神會,道:“是啊,阿婆,您還是回去吧。您留在這兒,染真妹妹怎能安心無法集中精神救治傷患,這處誠如瑤兒妹妹所說,是西城最高之處,若這兒淹了,那整個京城也就都被淹了”
“這”楊李氏猶豫着,說實話就這鬼天氣,若楊涵瑤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還真是不放心,回家也睡不着。
可留在這兒吧,自己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給大姐兒添亂讓她分心這回去也不好,留着也不是,一時間楊李氏糾結了起來。
“親孃”楊涵瑤又說道:“親孃,我在這兒真沒事呢您看,方大人也在,要不,元澤兄你也留下”
話纔出口楊涵瑤就後悔了,該死地,她叫誰留下不要,叫王雱留下幹嘛倒顯得自己臉有些發燙,低下頭,偷眼瞧了下王雱,只見這小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嗯,我留下。阿婆,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染真妹妹地”
“那”楊李氏猶豫了下,接着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王小哥了”
“阿婆哪裏話,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您就是我的奶奶。”
“誰和你一家人”楊涵瑤臉紅得都像猴子屁股了,低着頭小聲嘀咕道。
王雱輕笑了一聲,楊李氏見此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周圍的人也都紛紛投來善意的笑,搞得楊涵瑤恨不得此刻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不管是當面表白,還是被表白,被這麼多人看着總叫人不好意思。於是乎,一向厚臉皮的楊大姑娘鬧了個大紅臉,忸怩地捏着自己的衣角都不好意思擡頭了。
楊李氏最終還是拗不過楊涵瑤,跟着韓琦的車隊回去了。見到楊李氏走了,楊涵瑤本能地鬆了口氣。說實話,哪怕這裏很安全,可只要有一分的危險,又有哪個人能忍心讓自己所愛之人承擔這一分的危險哪怕他只有百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