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字帶着誘哄,而說話的同時,她很自然的露出自己白皙的胳膊來擺到楚蕭面前。
許是最近經歷了太多的事有些多愁善感了,我竟然會覺得當下的那一幕真的很感人。
只可惜這感人的一幕着實沒有維持太久,就被楚蕭破壞了畫面。
在大夫給鑷子消完毒去取他頭皮裏的玻璃碴子時,他竟然張口一下子就真的咬住了桑妮的胳膊
我忍不住低呼他一聲。
桑妮卻歪過頭來皺着眉頭朝我搖頭,示意我不要阻止。
於是楚蕭是真的用盡了力氣去咬,而桑妮也猙獰着臉頰通紅咬牙忍着。
作爲旁觀者的我,嘴角都忍不住呲起來。
看着都疼。
老大夫雖然開的是小診所,工具也不全乎,但手藝和技術都是沒問題的。
把玻璃碴子拔出來之後,他就拿了剃子給楚蕭剃頭。
一系列複雜的工序老大夫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了。
只是桑妮在聽說要剃頭的時候,鼻子都皺了起來。
“那個,能不能不剃”她暴瘦後第一次的話音裏帶着猶豫和溫柔。
老大夫就扶了扶眼眶瞥了她一眼,“不剃那怎麼縫針啊”說着手上的動作不停,楚蕭的髮絲兒已經落下來一縷了。
老天爺彷彿安排好似的,就讓那一縷頭髮落在了桑妮的手掌心裏。
我看到她一直在盯着那縷頭髮愣神,連胳膊上的疼痛都已經忘記了。
楚蕭哪裏忍受得了因爲縫針腦袋上突然多出個坑兒來,他就乾脆的讓老大夫給他剃了光頭。
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頭上的傷更重要,可大約是楚蕭原來的髮型挺酷的,桑妮是真捨不得了。
一個勁兒的說,“你上回這髮型從哪兒整的多少錢等你頭髮長起來了,老孃再帶你去弄一個啊”
楚蕭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斜着嘴角道,“三廊,一千八百八。”
“湊,破發廊要上天啊理個髮這麼貴”
“怎麼捨不得了”
“那不能我桑妮說到做到,等你頭髮長起來了,砸鍋賣鐵都跟你去那個什麼三廊整個跟以前一模一樣的髮型出來”
然後楚蕭就用一種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桑妮,“我嚴重懷疑,你喜歡上我以前的髮型了。”
桑妮就噗嗤一聲笑了,好像剛纔一直壓抑着的氣氛一下子就都沒了,“我就是喜歡怎麼了”她霸道無理的咋呼。
我看到楚蕭的嘴角在那一刻微微上揚,揚起一個永恆的弧度再也沒有落下。
一直到縫針的時候沒打麻藥他都還是笑着的,弄的我一度以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什麼樣的執着會讓人覺得你哪怕只是喜歡我的一個髮型都足以讓我感到幸福
這世上的事可真說不清楚,明明就是桑妮一酒瓶子給楚蕭爆了頭,可兩人苦哈哈的進了診所,竟又笑呵呵的挽着手一塊兒出來了。
且出門以後站在路邊,楚蕭的聲音無比溫柔,“妮子,那地兒咱能不住了麼”他指的是桑妮剛搬的新家,“閣樓那麼高還沒有電梯,回頭我給你找一地方,嗯”
只是桑妮不着痕跡的躲了過去,咬着牙用堅定的眼神對楚蕭道,“不,我住這兒就挺好的。”她說,“我就適合住這種地方。”
“適合”楚蕭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桑妮,然後用專屬於男人的重低音一字一字道,“你,適合最好的。”
他說,“妮子,妄自菲薄可不像你的個性,在我楚蕭眼裏,你值得最好的。”
那會兒我特別仔細的盯着桑妮的臉去看她的神情,但見她只是低着頭,快要將腦袋埋進脖子裏,嘴裏吐出兩個十分不清楚的字,“楚蕭。”
再以後我就很不厚道的打破了這種有些浪漫的氣氛,“好了,既然你倆沒事兒了我就先回了,很晚了。”
回頭去看的時候診所都已經關門了,楚蕭是老大夫接收的最後一個病人了。
桑妮就主動站出來,“我送你。”
“不用了,你還是看看他應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那還能怎麼辦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唄”
楚蕭就從她身後跳出來,“別想頭是你打爆的你得負責”
“頭長在你身上我怎麼負責”
“該怎麼負責怎麼負責,反正我不能這個樣子回家,今晚就住你這兒了”
“楚蕭你想的美老孃絕不可能再把你這頭惡狼領回家了”
“你說誰是惡狼”
“你,說的就是你”
眼看着兩個歡喜冤家打鬧在一起,我始終微笑着叫了車回去。
妮子,這個世界並不公平,人生來就很不一樣,有人揹負所有,有人一無所有,可這個世界又很公平,無論生來如何,這一生所經歷的痛苦,幸福,甚至是運氣,都當是差不多的。
妮子,我願從遇到楚蕭開始,將成爲你此生的轉折,願你此後的每一個日子都會有人疼
回到海濱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躡手躡腳的進了門,臥室裏竟然還亮着燈。
“怎麼還沒睡”將手裏的包卸下來,坐到牀沿的第一時間是捏了捏疲累的腳踝。
陸立風就從將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往桌邊挪了挪,“你還沒回來,怎麼睡得着”
他是很自然的說出這句話,說完就端着水杯去倒了一杯溫水,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杯子遞給我。
我看着那杯晶瑩剔透的溫水,按摩腳踝的手指就漸漸的停下來。
再擡頭,他柔和的目光就陷入眼底。
接過來的溫水攥在手心裏就莫名燙手。
太久沒有一個人這樣點燈等過我了。
此時此刻,這座偌大的別墅,就彷彿真的是自己的家一樣,透着一股濃郁的溫暖熟悉和自然。
就是自然,就是因爲太自然,這一切才越發來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