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嘯天訕笑着擡手吃了一口,隨即,就端着筷子,沉默了。
良久,表情深沉。
我就放下手裏的筷子,笑了,“像不像,家裏的味道”
再擡眼的時候,我看到韋嘯天眼裏的流光。
“有多久沒有喫過這個味道了。”他說。
我抿了抿脣角,“是啊,可能真的很久了。”
在我六歲之前,還記得爸爸下廚做炒蛤蜊的味道。
可是六歲以後,我就再也沒喫過爸爸親手做的炒蛤蜊了,就因爲我說過,我最愛喫爸爸做的炒蛤蜊。
在島城,家家戶戶都常見的菜就是炒蛤蜊,所以幾乎沒有人沒喫過這道菜。
只是飯店裏的味道跟家裏做的總是不一樣。
胖叔做的不是,胖叔做的,就是最地地道道的島城炒蛤蜊,用料跟家裏並不一樣,可就是有那一股子濃濃的地道味,讓人明明身在島城,還是想家。
我是因爲從家裏跑出來的那天,喫到胖叔的炒蛤蜊,就喫到了爸爸的味道,哭了,就真得把這兒當成了家裏的廚房。
韋嘯天則是因爲他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再沒喫過家裏的菜。
那種感覺,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收拾好情緒,韋嘯天微笑說,“恐怕這兒以後也是我家裏的後廚了。”
我笑着幫他打開一罐啤酒,又打開自己的,跟他碰了碰,“來,恭喜你找到屬於自己的廚房”
他擡頭,將一整罐啤酒都下肚。
很快,胖叔做的海鮮大鍋就上來了。
地道的沒法再好吃了。
韋嘯天吃了幾個扇貝就上了癮。
“說真的,已經太長時間沒喫到這樣地道的海鮮了。”他說,“你怎麼不早點帶我來”
我笑,“還不是沒有機會。”
我說,“我走的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計之內,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每次喫飯,也都是你安排的,我也沒有安排的機會。”
韋嘯天正在剝蝦的手,就停下了。
他輕輕動了動食指,將蝦背上的蝦線挑起來,緩慢道,“文芷,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你,爲什麼要針對陸氏集團”
他的臉色變了變,“我什麼時候針對陸氏集團了”
我扯了扯脣,“我們還是別兜圈子了,韋嘯天,我喜歡做事光明磊落,爲什麼要針對陸立風,針對陸氏集團爲什麼要在我面前僞裝“
“僞裝”
“對,僞裝。”我拿起手機,打開相機的自拍,遞到韋嘯天的面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臉,這笑容,多僵硬,多彆扭你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也不是一個會佻情的人,可你卻爲了接近我,每天擺出一副很平易近人的樣子,真的不累嗎”
韋嘯天的五官,頓時都凌厲起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看,這纔是你的氣質,韋嘯天,高冷,纔是屬於你的特質”我很肯定道,“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讓你爲了打擊陸氏集團,不惜接近我”
是那種危險的笑。
笑裏都帶着刀子那種。
“文芷,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知道女人都喜歡幻想,但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嚴重,你突然質疑我,是因爲我拿了陸氏集團的鑽石業務嗎”
“難道不是嗎”我說,”我一直以爲我們是朋友,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拿給我作證的事,去威脅陸立風拿到陸氏集團的所有鑽石業務“
我輕輕的咬咬牙,“說真的,從前,我沒想過你這麼卑鄙。“
韋嘯天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沉默良久,他才說,“對不起。“他說,”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對。“他說,”我們是朋友,我不應該利用我們之間的關係去威脅陸立風,只是“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筷子,“文芷,請你相信我,l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絕非偶然“
他說,“l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個扔在堆裏都找不出來的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司,只能接幾個私人設計的單子,苟延殘喘,幾乎就生存不下去。“他說,”是我,一步步將它經營成如今這個模樣。“
“或許,有些手段的確不光彩,但是要得到些什麼,總要捨棄點什麼。“他說,”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無論如何,我不該利用我們之間的友情。“
這一次,換我愣住。
我看着眼前的韋嘯天,“你不是在撒謊“
他就淡笑道,“其實,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打算跟你坦白了。”
他說,“這些天,我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l剛回到島城開設分公司,需要一筆龐大的業務來支撐,其實原來我也沒想威脅陸立風的,但巧的是,你剛好出了事,剛好所以我就順理成章的拿了陸氏集團的鑽石業務。”他說,“不過由此也看的出來,陸立風對你,真的是一往情深。”
韋嘯天勾起脣角,“你很有福氣。”
我看着眼前的韋嘯天,真的有一剎那徹底恍惚了。
到底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按我跟陸立風的推測,我幾乎可以篤定他是個惡毒反派了,可現在聽他這樣說起來,他又似乎真的只是做了這一件事。
“你不是針對陸氏集團”我還是不肯相信的再問一遍。
韋嘯天就乾脆大笑起來,“我爲什麼要針對陸氏集團陸氏集團在島城有着很深厚的根基,跟他們作對,對l有什麼好處“
“可你當初,農場失火,你爲什麼會不告而別”
韋嘯天的臉色驟變,“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深吸一口氣,“自然是陸家告訴我的。”我端起手邊的啤酒罐,喝了一大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韋嘯天。
同樣的,韋嘯天也直勾勾的盯着我,良久,他也仰頭喝了一口啤酒道,“過去得事情,早已經過去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其實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