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章 斷其一指
    弓仁騎着自己最愛的戰馬珍珠,急馳在草原上。

    珍珠還很年輕,以人類的年紀來算,剛成年。

    若做戰馬還稍嫌稚嫩,但弓仁喜歡。

    就和他喜歡自己的父親論欽陵一樣。

    從小,那個身影在他心裏,就和山一樣偉岸。

    以致於在軍中,他只敢遠遠的望着,喊父親一聲大將。

    爲了能多親近父親,他從小兵做起,一步步積累軍功,直到成爲副將。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從未對人說過,他有多麼渴望,到父親的身邊。

    珍珠還年輕,就像他也十分年青一樣。

    年紀雖輕,從軍卻已有許多年了。

    這麼多年下來,或許父親與他說的話,都不如這一次加起來多。

    回憶起方纔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弓仁感覺自己的胸膛裏,好像燒灼着一團烈火。

    這種感覺,令他激動不已。

    直到馳出去十幾裏,他的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

    仔細回味父親方纔說的話。

    猶其是最後交待自己的那件事。

    “我們與唐軍正面對決,眼下能保住吐谷渾就不錯了,若沒有特別的機緣,暫時還無法啃動大唐在河西的防線。

    但是……蘇定方可能是糊塗了,居然讓蘇大爲執行這種冒險的任務。

    蘇大爲,蘇定方唯二的兵法弟子。

    蘇定方如果不在,他與裴行儉,最有可能繼承蘇定方在軍中的位置。

    撐起唐軍的半壁……

    如果,蘇大爲死在這裏,對我們吐蕃來說,是不是佔了大便宜?”

    “是。”

    “那就讓他死在烏海前吧,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論欽陵雙手捧起弓仁年青的臉龐,用自己黝黑的額頭,抵在兒子的額上。

    “幼鷹總要靠自己的翅膀飛翔,哪怕摔個遍體鱗傷,但卻贏得了偉大的藍天……去吧,我的兒子,我會爲你驕傲。”

    爲你驕傲!

    想到這四個字,弓仁的胸口,彷彿又有一種力量燃燒起來。

    連血液都爲之沸騰。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悉多於剛大敗一場,銳氣已失。

    他可以拖住蘇大爲的手腳,但很難有留下蘇大爲的力量。

    但弓仁不同。

    他年青,他是剛剛學會飛翔的雄鷹,擁有無限的可能。

    他的加入,將令吐蕃軍,生出奇妙的變化。

    一種超出唐軍預料的變化。

    如果他的運氣夠好,能夠親手斬下蘇大爲的頭顱,就能贏得父親論欽陵的讚美。

    願豐饒佛祖賜福。

    弓仁心中默默祝禱,伸手入懷裏,摸到了金刀的刀柄。

    那是論欽陵的心愛之物。

    臨行前親手放入他懷中。

    刀身滾燙,就像他的心一樣。

    “駕!”

    弓仁仰起年青俊偉的臉龐,狠狠一鞭抽在珍珠的臀上。

    戰馬長嘶着,在親衛的伴隨下,向着烏海方向疾馳而去。

    ……

    論欽陵佇立在營帳前,一直遠望着弓仁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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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子沉浸在陰影下,像極了這陰影的一部份。

    一個彎着腰的老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論欽陵的身邊。

    她彎着腰,身上被一條長長的黑色鬥蓬所籠罩,似乎很怕見到光。

    藉着帳內透出的油燈光芒,可以看到這老嫗的脖頸和手腕上,都戴着模樣古拙而繁複的銀飾。

    上面一圈圈蝌蚪狀的花紋,給人一種神祕之感。

    “你在猶豫?”

    老嫗張嘴笑着,聲音沙啞,彷彿沙礫摩擦。

    她伸出手,指了指弓仁消失的方向:“您沒和他說實話?”

    論欽陵終於回過神來,眼神平靜的看向老嫗,黑色的瞳子,如兩口深不見底的黑潭。

    “鳩婆,我們的合作裏,並沒有這一項,我做什麼,無須向你解釋。”

    “只是好奇,人說虎毒不食子,大將您對親生兒子都這樣,不知我們的合作……”

    “那不一樣,那只是爲了完成計劃,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論欽陵喃喃道:“何況我的計劃也絕不是讓他送死,只是讓他更專注於自己的任務。”

    鳩婆佝僂着腰身,微微搖頭嘆息:“用弓仁的身份做餌去吸引蘇大爲,用悉多於去做致命一擊,很危險,若是有個差池,您的兒子……”

    “我想的是什麼,在哪一層,你又怎會知道。”

    論欽陵雙手抱胸,俯視着鳩婆:“我們的合作,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你只能信我。”

    “好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鬥蓬微微揚起,露出鳩婆那張蒼老的,如雞皮堆疊的獰惡臉龐。

    下一刻,她的身子如煙霧般散開,消散在黑暗裏。

    ……

    “就是這裏。”

    玄真子揮了揮拂塵,在帶路的斥候指引下,向那處山洞望去。

    月色從後方斜斜的照下來,整片冰山猶如一面銀色大鏡。

    如果不是斥候... 不是斥候指路,平時還真沒注意到,那片山岩下,居然還有一個洞穴。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玄真子微微皺眉。

    他是葉法善的高徒,受恩師之命,前來唐軍中助陣。

    助唐軍處理一切常人難以處理的問題。

    但是從心裏來說,他並不喜歡大半夜裏,忍着這種廣袤草原下,寒冷的夜露,跑來這麼個荒僻的地方,去鑽山洞。

    斥候不知此時玄真子心裏的想法,老實的道:“那是白天的時候,我們小隊追擊潰兵,有人看到吐蕃潰兵逃進了山洞,後來我們派人在洞外喊話,喊他們出來,但是一直沒人出來。”

    說到這裏,斥候的臉上流露出驚懼之色:“後來我們就派人進洞去抓人,結果……結果……”

    “結果怎麼?”

    玄真子頗有些不耐煩的問。

    似乎沒注意到身邊斥候臉色的變化。

    “結果我們在裏面,沒有發現吐蕃人。”

    “沒發現?”

    玄真子微有些詫異。

    第一反應,是不是對方在和他開玩笑,編了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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