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突厥人獨有的戰法。</p>
藏在後列的百餘人，乃是突厥人的射鵰手。</p>
遠距離用拋射，到了近距離，前方的突厥重甲騎做肉盾和刀鋒，既殺敵，又擋住敵人的衝擊。</p>
後方的射鵰手則看準機會，不斷用手中重弓，瞄準吐蕃人中的將領，逐一點名射殺。</p>
什麼叫外科手術式的打擊，這便是外科手術式的打擊。</p>
馬嘶聲，人吼聲，怪獸般的轟鳴聲。</p>
還有道般冰川暗流那持續不斷的冰棱碰撞聲。</p>
戰馬的蹄聲，一切聲音混雜在一起。</p>
“破~！”</p>
前方的阿史那道真，陡然覺得渾身一輕。</p>
眼前一蓬血雨綻開，澆了他滿頭滿臉。</p>
一身明晃晃的鐵甲，瞬間變做了血甲。</p>
向前狂奔出數十步後，他纔有空用左手在覆面的面具上抹了一把，扭頭看去，早已將吐蕃騎穿透。</p>
吐蕃騎的騎兵陣型，險些崩散。</p>
中間被唐騎鑿穿的地方，形成一道巨大的溝壑。</p>
“兜回去，兜回去！”</p>
阿史那道真厲聲吼道：“再來一次，就能將他們粉碎！”</p>
轟隆隆~</p>
馬蹄拍打着地面的冰棱。</p>
碎石泥漿飛濺。</p>
一千唐騎隨着阿史那道真，兜出一個大大的圈子，方纔兜回來，向着聚攏的吐蕃騎，發動第二次衝鋒。</p>
重甲騎與輕騎不同，轉彎半徑必須足夠大，才能提起馬速，才能將重甲戰馬的衝擊力，完全發揮出來。</p>
眼看着唐騎即將如熱刀般再一次插入吐蕃人的胸膛，突然——</p>
嗚啦~</p>
眼前的吐蕃騎轟然崩散。</p>
是真的崩散了。</p>
沒有建制，也看不出組織。</p>
像是砸碎的水滴，四濺奔逃。</p>
化整爲零。</p>
這個變化是阿史那道真萬萬沒想到的。</p>
對付一個整體的吐蕃騎，唐騎可以發揮鐵錘砸鐵錠的戰術，一錘接一錘的砸向對方的軍陣。</p>
現在吐蕃的陣勢直接崩潰了。</p>
每一個吐蕃騎都掉轉馬頭，亡命的逃向前方的雪谷，這還怎麼打。</p>
但阿史那道真的呆滯，只是一瞬，他的臨機反應極爲迅速，厲聲道：“追，不要放跑了，能殺多少，就殺多少！”</p>
“喏！”</p>
衝鋒的號角聲吹響。</p>
一千唐騎在阿史那道真的率領下，戰意沸騰。</p>
如一把出鞘的刀，狠狠追着那些吐蕃人的屁股劈砍。</p>
只要跑得稍慢的，便被唐騎追上，被馬槊給捅下戰馬。</p>
碗口大的鐵蹄落下，轟鳴之後，地上的吐蕃兵，早就不成人形，被踩得稀爛。</p>
這便是戰爭。</p>
阿史那道真甚至連眉頭都不曾動過一下。</p>
他的雙眼牢牢盯着前方的吐蕃人，不斷追逐，不斷超越前方的敵人，將其一一刺落下馬。</p>
這個過程，令他奇異的想起了小時候。</p>
那時阿爺帶着他一起找獵，有一次發現一個狼窩子。</p>
他跟着阿爺和幾名親兵衝進去，裏面的大狼嗚的一聲衝出來。</p>
結果被阿爺一箭射死。</p>
射下的小狼崽子四散奔逃。</p>
阿爺帶着他追逐着小狼，一邊追，一邊放箭。</p>
將那些小狼崽子一一釘死在草地上。</p>
多少年了，不知爲何，在今天卻想起了小時候的事。</p>
眼前有些溫熱。</p>
阿史那道真抹了一把，一手熱血。</p>
也不知是哪個敵人的。</p>
追逐只持續了不到盞茶時間，便停止了。</p>
吐蕃人丟下了數百具屍體，剩餘騎士一窩蜂的衝入了雪谷中。</p>
就在雪谷前，阿史那道真一個激靈，厲聲道：“停！”</p>
馬上的騎士下意識勒緊馬疆。</p>
戰馬長嘶着，又向前奔出數十步，這才漸漸停下。</p>
阿史那道真擡眼看了一下前方的地形，背後隱隱滲出冷汗。</p>
“將軍，敵人逃進去了，我們……”</p>
“別說話。”</p>
阿史那道真揭開覆面的面甲，一雙眸子帶着凌厲的審視之意，左右觀察着。</p>
兩邊都是高聳的冰山雪峯。</p>
這就是地圖上標註的大雪山了。</p>
不到實地，實在不知，這座雪山居然從中一分爲二，當中裂出一個巨大的雪谷。</p>
“兵書上說，這種地形叫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p>
阿史那道真喃喃道：“這種山谷地形，如果我們貿然衝進去，敵人萬一設伏，後果不堪設想。”</p>
“那我們等總管他們來了再說。”</p>
“唔……”</p>
阿史那道真道：“速派斥候去告知總管。”</p>
……</p>
黑色的印戳，在蘇大爲的手指尖輕輕旋轉着。</p>
聽着斥候回報，騎在龍子背上的蘇大爲微微點頭：“道真現在用兵純熟了，對了，他熟讀當知諸葛孔明火燒司馬懿的故事。”</p>
他說的是裏，計劃亮六出祁山，設計將司馬懿引入上方谷，最後將準備好的易燃之物點燃，要把司馬懿和魏軍燒死在谷中。</p>
李博和王玄策、安文生此時正在蘇大爲身邊，李博含笑不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