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來!”
薛仁貴在馬上怒吼。
又急又惱。
蘇大爲低罵了一聲,不知是罵自己還是罵吐蕃人。
“不等了,就是現在!”
“文生你安排後續撤軍,仁貴你帶親衛隨我衝一陣。”
龍子一聲咆哮,邁開四蹄,撒着歡般的奔出。
四周的景物瘋狂後掠。
薛仁貴急道:“等我!”
他猛夾馬腹,一瞬間將戰馬催到狂奔之態,緊追蘇大爲而去。
他一動,在他身後聚攏的五百餘騎精銳唐騎,也隨之而動。
數百騎跨過狼籍的戰場,如同一支利箭,向着吐蕃軍前方,弓仁所在之處,狂飆突進。
“大將!”
阿桑骨大叫一聲:“真的來了!”
“來得太好了!”
弓仁哈哈大笑着。
笑聲裏,有着說不出的得意,隱隱還有一種計謀得逞的快感。
唐軍大將,未來的將星,結果也不出自己所料。
被自己的計謀所調動。
讓他怎麼做,都是自己說了算。
這快感,令弓仁的眼睛微微眯起。
嘴角帶着快意笑容,心中有一切皆在掌握的興奮感。
他的刀在手,向着木架上的趙胡兒又砍了兩刀,砍得碎骨崩飛。
一邊砍,一邊向着迎面撲上來,彷彿瘋了一樣的唐騎挑釁大叫道:“來吧來吧,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把這位英雄接回去!還是讓他,被我砍成碎肉喂獒!我們吐蕃的獒,最喜歡喫敵人的肉!”
“殺!”
人在龍子背上,蘇大爲額頭青筋浮現。
他不怒嗎?
他怎能不怒!
但他沒忘自己的身份,一直在告誡自己,爲將不可因怒而興兵。
不可中敵人的奸計。
但這特麼孫子太會拉仇恨了。
就連蘇大爲此時也已按捺不住。
忍無可忍,就去特麼的!
“殺敵!報仇!!”
伴隨着蘇大爲的吼聲,龍子一個縱躍,如騰雲駕霧般,跨過十餘丈的距離,一頭撞向吐蕃軍陣。
在他身後數十步遠的地方,薛仁貴等唐軍同時仰天拋出箭雨,一齊發出震天怒吼:“殺敵,報仇!!”
“大將,退回陣中!”
阿桑骨厲聲喝道。
他猛夾馬腹,舉着鐵棒,硬着頭皮衝上去。
在他身後,吐蕃人佔着地形之利,早已將重甲騎結成一個方陣,猶如蜷起的刺蝟。
吐谷渾戰馬在低嘶,從鼻翼裏噴着白氣。
前蹄不安的刨着地面。
似乎主人不安的情緒正在傳染它們。
“來了!”
阿桑骨怪叫一聲,當先衝出,手中鐵棒飛舞,將地上數肯犛牛和戰馬、戰士屍骸挑起,砸向蘇大爲。
犛牛之重,何止千斤。
在阿桑骨的鐵棒下,卻輕若燈草。
真不敢想像,他那一棒,究竟有多可怕的力量。
然而,蘇大爲更可怕。
手中長槊發出恐怖的音嘯聲。
由於速度太快,甚至在空氣中劃出彎曲的弧形殘影。
殘影飛舞。
巨大的犛牛、戰馬,俱被長槊輕輕拍開。
舉重若輕。
蘇大爲早已入化境。
一支馬槊在手,哪怕無招無式,也是天下間最可怕的神兵利器。
龍子四蹄踏動,如縮地成寸般,陡然出現在阿桑骨身側。
此時此刻,阿桑骨剛剛挑飛數頭犛牛屍骸,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個動作。
一種驚悸的本能,令他怪叫一聲,猛地自馬背躍起。
耳聽得“嘶啦”一聲怪響。
身下的戰馬,詭異的分成兩截,上半身甩向數十步外。
下半截飛入吐蕃軍陣中。
那些熱騰騰的內臟肚腸和馬血,澆了吐蕃人滿身滿臉。
不少吐蕃騎士平日裏也親自殺牛宰羊。
戰場上也見慣了生死。
但還從未有過被馬身上的零件,當場塞入嘴裏的經歷。
措不及防下,許多未及拉下頭盔擋板的吐蕃騎將,嘴裏灌了一大口腥熱的馬血。
還有一些不知明的碎塊。
巨大的衝力之下,這些零碎玩意全都咕嘟一聲嚥下去。
不少人當場便吐了。
阿桑骨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自己能不能撐過下一擊。
能不能從這可怕的唐軍異人手裏,逃得一命。
他的口裏爆喝一聲,像是念起某種梵文祕咒。
脖子上的骨珠一齊發出亮芒。
雪白的亮芒注入手裏的鐵棒,那鐵棒隱隱發出金色毫光。
迎空一擺,似是漲大了幾分。
向着蘇大爲身下的龍子砸去。
對上蘇大爲,他沒什麼信心。
但是打他騎的這黑色怪馬,他還有幾分把握。
可惜,這一棒還沒擊中龍子,便被蘇大爲馬槊後發先至,在空中攔住。
喀嚓!
一聲脆響。
蘇大爲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自己手裏的馬槊,也是從武庫裏尋來的上好兵器。
經名匠所制。
沒想到居然沒能承受住這吐蕃異人的巨力。
槊與棒交擊的瞬間,馬槊被震斷了。
阿桑骨大喜過望。
鐵棒一個盤旋,空氣裏發出一聲怪響。
如怪蟒一般,向着蘇大爲劈頭蓋臉砸去。
空間,隨着他這一棒,凹陷扭曲。
這當然是一種錯覺。
一種玄之又玄的感知錯位。
蘇大爲眉頭微皺,手中凌空一抓,在阿桑骨雙眼外突之際,一柄像是沙門法器的器物,自他手中突然幻化變長,同樣化爲一根鐵棒。
降魔杵!
或者說,天之叢雲!
與阿桑骨鐵棒相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餘音嫋嫋。
方圓十丈之內,所有的戰馬和人,都發出慘叫聲。
被這聲音波,刺得口鼻噴血。
阿桑骨身不由己,向後連二十餘步,最後是被後方的將士接住,方纔穩定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