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早就找來官吏做背書,而且早早封山,不讓閒雜人等上山。
還備下足夠多的武僧。
甚至爲了對付清虛道人,一個法慶猶嫌還不夠,還將本州中,最厲害的四位護法請來坐鎮。
務求萬無一失。
東邊院牆,陡然金光大放。
現出一個人形大洞。
一個矮個子老僧,面如枯樹,兩眼死白,竟是一個瞎眼僧。
從中走出。
這是律宗悟字輩的大能。
法名悟端。
南面院牆悄無聲息化爲塵埃。
一個身材高大,其胖如球的中年僧人,邁着沉重的步子,從那裏一步步走來。
這是法字輩的僧人。
號法衍。
是這一代僧衆修行者中,不世出的修行奇才。
修爲猶在法慶之上。
南邊牆從中分開。
如同門扉敞開。
卻是走進來一個帶發頭陀。
此人頭髮蓬亂,頭上戴着戒箍,身上披着僧衣。
手提戒刀。
看上去殺氣騰騰,像是兇人多過僧人。
這也是聞名蜀中的異人,名喚延化陀。
被沙門招攬,做本寺護法金剛。
最後是北邊一人。
乃是一個頭束金冠,手執書卷的儒生。
看上去四旬上下。
氣度從容自在。
手中竹簡一擡,北邊院牆便自行坍塌,露出供一人進出的大洞。
“子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嗟夫,子又曰……”
這傢伙滿嘴子曰,像是讀書讀壞了腦子。
“你是……毒儒慶忌!”
清虛道人失態的喊出來。
身體搖晃一下,險些摔倒。
此儒成名過二十年。
十多年前,清虛道人最喜愛的大弟子,打算託付衣鉢的真觀,便是折在此儒手裏。
此人名爲儒生,實爲異人大能。
出手狠辣,從不留活口。
而且性情狹隘。
睚眥必報。
那一年,聽說真觀死於此人之手,清虛不顧老邁,親自提了桃木劍下山,要爲弟子報仇。
結果遠遠看到此人出手,將另幾個異人斬殺。
如殺豬狗一般。
清虛道人當場就被嚇退。
回到山中,呆坐於崖邊七日七夜。
之後大病一場。
從此再不提報仇之事。
四位護法再加一個法慶,便是五位異人。
就算是法海心中十分重視蘇大爲。
但心裏也認爲,贏定了。
在他想來,那兩個誤打誤撞上山的香客,現在應該是臉色大變,想要奪路而逃了。
但是沒有。
出乎法海意料。
那位身材高大的青年香客,不但沒逃,反而笑了起來。
“本來想着我若出手,實在太欺負人了,不過……既然你們主動站出來,那便是自找的。”
什麼意思?
法海腦子一懵,隱隱感覺一絲不對。
卻見缺了一隻耳朵的法慶,按捺不住,指向蘇大爲厲聲吼道:“諸位護法,與我一齊出手,先誅此賊!”
跪了!
但跪的卻不是蘇大爲,而是僧人中,從南面走入院中,那位手提戒刀,頭戴戒箍的蜀中異人延化陀。
只見他丟了戒刀,對着蘇大爲行五體投地大禮。
以頭觸地,顫聲道:“延化陀,參見縣公。”
縣公?什麼縣公?
法海與清虛老道皆是一驚。
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蘇大爲向着延化陀笑了:“你見過我?”
“回縣公。”
延化陀頭都不敢擡,身子抖得如同鵪鶉:“昔年化陀有幸曾入都察寺,後來縣公治黃安縣,我曾遠遠見過一眼。”
蘇大爲任黃安縣縣令,治蜀中疫情。
當時別說是疫情,就連山中盜匪、土人,還有各方異人,都老實了許多。
一時間路不拾遺。
也不是沒人跳出來作妖。
畢竟做土皇帝久了,突然多出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縣令,就想讓大家聽從官府約束?
做夢呢。
但蘇大爲親自出手。
一月之內,所有冒頭的異人、詭異,人間蒸發。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但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亂世用重典。
自那以後,黃安縣方圓千里,實現大治。
劍閣內外,風氣爲之一清。
延化陀做爲蜀中異人,自然不會不知蘇大爲的威名。
“倒還有點眼力,你想活還是想死?”蘇大爲微微一笑。
“想……想活!”
延化陀聲音都打結了。
嚇尿了,是真的被嚇尿了。
人的名,樹的影。
大唐名將蘇大爲,平突厥、滅百濟、倭國,大破吐蕃。
治蜀中大疫。
獻治疫之法,堆肥法。
被聖人封開國縣公,大唐兵部尚書,主持佛道兩門辯法。
自身亦是異人。
修爲通天造化,深不可測。
這樣的大能,哪怕一個念頭,只怕就能將人如螞蟻般踩死。
這樣的存在,豈是自己這等人可以挑釁的!
延化陀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
“自斷一臂,滾。”
蘇大爲輕聲道:“今日內人在,不想太見血。”
這聲音出來,整個院落一片死寂。
連那子乎者也,念着子曰的毒儒,都把頭從竹簡擡起,饒有興致的看向蘇大爲與聶蘇。
自斷一臂?
那對異人來說,與殺了他有何區別?
一身實力,至少折損一半。
哪個異人不是心高氣傲,誰人能受這樣的大辱?
與其斷臂,不如拚死一搏吧。
法海、法慶等僧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向着延化陀怒聲道:“延護法,你做什麼?”
“當知你是本寺護法?須得顧及我寺臉面!”
卻見延化院猛的撲出,抓起地上戒刀。
法海心中一鬆:異人不可辱!
這香客想還想延化陀自斷一臂,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