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了快一整夜。初夏時節,氣溫本在緩緩提升,可在這一夜小雨後,卻驟然降低很多。
聶蘇從禪房裏出來,下意識緊緊身上的僧袍。
她從門口抄起一把掃帚,準備去打掃後院。可是在路過一間禪房的時候,卻聽到從禪房裏,傳來了男人的聲音。她大喫一驚,忙放慢了腳步,湊過去往裏看。
“陳碩真,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經替你辦到了。
那麼我讓你做的事情,你做到了嗎”
男人的聲音很古怪忽遠忽近,聽上去有點不太真切。
禪房裏,一陣寂靜。
片刻後傳來了一個聶蘇非常熟悉的聲音,“我要你搜集的東西,可曾蒐集全了嗎”
“”
“你聽清楚了,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我們原本就是合作的關係,我並非你的部曲。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你想要完成心願,就必須聽我的。我需要那枚玉枕,它也是完成你心願最爲關鍵的東西。
沒有玉枕,我就無法施法。
聽着,想辦法把玉枕拿到,否則我就無法幫你。
還有,那個明空,要儘快處決。我總覺得,她似乎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你明白嗎”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男人的聲音很憤怒,他咆哮着,好像在打雷一樣。
“玉枕的事情我會想辦法,那個才人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再過三天她就會被處死。不過,如果你不能完成答應我的事情,我告訴你,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明真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咱們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
“很好”
男人的聲音,消失了。
禪房裏,也恢復了寧靜。
聶蘇心裏面有點發冷,她覺得,她似乎聽到了一些她不該聽到的事情。
下意識往後退,卻忘了剛纔偷聽的時候,掃帚就擺放在旁邊。一個不留神,她把掃帚踢到,發出啪的一聲響。聶蘇心裏激靈靈一個哆嗦,幾乎不急思索,撒腿就跑。
這時候,禪房的門也開了。
明真站在禪房門口,蹙眉向四處張望。
黑漆漆的,不見人影。
一把掃帚倒在禪房門口的臺階上,明真走過去,彎腰把掃帚拿起來,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她站在臺階上,向遠處看去。
依稀,她聽到遠處傳來吱呀一聲響,似乎是寺院的側門被人打開。
明真深吸一口氣,轉身直奔不遠處的一間禪房走去。她拉開房門,點上了油燈,屋裏一個人都沒有。在禪牀上,有一件可能是換洗下來的小衣。明真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符紙,在油燈昏暗的燈光下,符紙上那道猩紅的符紋,閃着妖異的光。
明真拿着小衣,轉身走出禪房。
她擡手,把符紙拋向半空,就見那符紙化作一隻黑色的烏鴉,在明真頭上盤旋。
“去,找到她,殺了她。”
她說着,把那小衣丟向烏鴉。
烏鴉探爪把小衣抓住,片刻後丟了小衣,振翅飛起,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衣,飄飄然落在了明真的腳下。
明真沒有再去看那小衣,徑自向禪房走去。
做多錯多
其實,不管是明空還是聶蘇,我都挺喜歡的。
可惜了,誰讓你們發現了我的祕密,那就只要對不起了
天,亮了。
雨,也停了。
一輪朝陽磅礴升起,碧空如洗。
“阿彌,你可要小心。”
柳娘子揹着包裹,站在院門口,拉着蘇大爲的手。
她性子剛烈,有恩必報。
可是,這次報恩,很可能讓她最疼愛的兒子陷入危險之中,她又怎能放下心來
“如果發現事不可爲,就趕快離開長安。”
“娘,你放心吧,我能行。”
“好你長大了,娘也不囉唆了,總之,你要注意安全。”
柳娘子千叮嚀萬囑咐,在另一邊,狄仁傑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洪亮,你別囉唆了。我會小心,你不用擔心我。
倒是你,要照顧好大娘子。我不在,你要如照顧我一樣用心照顧大娘子,等我們去找你們。”
“郎君,你說你這是圖個啥。”
“圖個心安。”
洪亮嘆了口氣,道:“既然郎君已經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囉嗦了,多保重。”
“好了好了,快走吧。”
柳娘子和蘇大爲也說完了悄悄話,揹着行李準備離去。
“小玉,你不走嗎”
柳娘子發現,黑貓蹲坐在院牆上,似乎並沒有跟她走的意思。
黑貓喵的叫了一聲,一動不動。
“娘,小玉是法師養的,它肯定想見到法師的安全。你別擔心它,我會照顧好它。”
“那你可要照顧好它啊。”
兒不如貓系列,有點扎心。
柳娘子和洪亮牽着馬往外走,蘇大爲則蹲下來,拍了拍黑三郎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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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三郎,我知道你聽得懂,保護好我娘,千萬別讓她出事。”
黑三郎的眼中,似有不捨。
但它也知道,蘇大爲不會改變主意。
汪的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對蘇大爲說:兩腳獸,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蘇大爲笑了,伸出手對着黑三郎的狗頭一陣狂擼,擼的黑三郎一個勁的哈哈喘氣。
“快去吧,等我去找你。”
黑三郎轉身往外走,三步一回頭。
它突然又衝着蘇大爲汪汪叫了兩聲,這才撒腿追上了柳娘子和洪亮,踏着晨光離去。
“阿彌,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孃的主意很硬,她既然決定了,誰都改不得。”
“那現在,就剩下咱們兩個了。”
狄仁傑用力吸了一口氣,笑道:“接下來,就看咱們兩個了。”
“嗯”
蘇大爲點點頭,突然道:“大兄,你這樣破釜沉舟,是不是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是”
“寺裏面嗎”
“嗯。”
“誰”
“還不能確定,我準備找小玉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