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爲感覺自己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
這波穩了。
雖然驚訝於李淳風的年輕,但是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史令在此,想必太史局已經收網了。
咦,這樣看,似乎沒自己什麼事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大爲感覺那李淳風,似乎有意無意的朝自己看了一眼。
李淳風當然不是一個人,在他身後不遠,有五個黑袍人,臉戴面具,看不清面目。
其中一人,頭上懸浮一枚銅劍,蘇大爲記得似乎見過。
正是太史令下,太史五官正,分別象徵東、南、西、北、中,五方。
在五官正之後,又有四星、二十八宿。
李淳風嘴含微笑,只差沒喊出:“太史局全夥在此。”
楊昔榮此時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就跟活吞了只蒼蠅似的,想吐吐不出來。
你說你太史局要來沒意見,但你能不能早點,要不就晚點。
偏偏不早不晚,卡在這個節點上,忒惡心人了。
你丫就是故意的。
李淳風,彷彿看出楊昔榮所想,淡淡的道:“我故意的。”
“你......”
楊昔榮氣得幾乎一口血噴出來。
站在他身旁的道琛,手捻佛珠,眼神閃爍不定。
太史局選在個時間點出現,如打在蛇的七寸上。
早一點,大家乾脆抽身而退,
晚一點,也許封印在石塔中的不死金人已經到手了。
偏生是在這個時候,道琛等人眼看要成功,卻又要將快到手的好處放棄,真是談何容易。
“你們,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楊昔榮聲音苦澀。
他自認已經萬般小心了,路上故佈疑陣,又處處留意,沒有留下半點尾巴。
實在想不通,太史局是如何能跟上。
除非......
楊昔榮扭頭向蘇大爲看來。
那眼神,如一柄森寒的利刃,要將蘇大爲心肝肚腸全部剖開。
“對不起......”
蘇大爲正想裝個逼,走出來說一句:“我是臥底。”
但,身邊紅影閃動。
有一人比他先一步站出來。
巧笑倩兮的孫九娘向楊昔榮微微欠身道:“霸主,我其實是太史局的人。”
咳咳~
蘇大爲被一口水嗆住,差點沒噴出來
楊昔榮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
愣了一秒,他在半是鬱悶,半是忿恨的道:“燈下黑哈哈,果然是燈下黑。”
那是剛從豐邑坊出來時,孫九娘對他說過的話。
“人往往只能看到遠處,卻看不到眼皮子底下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
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而站在楊昔榮身邊的幾人,道琛、高建、巫女雪子、番僧那羅,這時看楊昔榮的表情,就不是憤怒這麼簡單了。
那眼神簡直要噴出火來:霸主,我不是想說你什麼,但你怎麼帶的人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毀在臥底上
楊昔榮也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我這是瞎了眼了
“不,霸主,不是我,不是我”
馬尚風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幾乎要崩潰了。
“三弟。”
楊昔榮扭頭向蘇大爲看過來:“大哥對不起你,之前一直懷疑你有問題,卻不想,真正有問題的是老二和孫九娘。”
“霸主,我沒有背叛您”馬尚風卟嗵一下跪下了。
蘇大爲:“......”
楊昔榮,我真的覺得你是眼瞎的。
“霸主,咱們這幾家,今天是被你坑死在這了。”
高建咬牙冷笑,從他身上,一股兇悍之氣,不斷攀升。
困獸猶鬥。
沈元曾說話過,這高建,單論身手,甚至比蘇大爲還厲害。
而且一路上看他用法器破開陣法,多半也是異人。
就在道琛和高建等人痛下決心,準備突圍時,孫九娘已經閃身到李淳風身邊,一邊行禮一邊奇怪的道:“太史令,這一路楊昔榮盯得很緊,妾身也無法留下標記指示路徑,你們怎麼找上來的”
“這個嘛......我要謝一位小友。”
李淳風拈鬚微笑。
在法壇東北角,蘇大爲看到熟悉的人影一閃。
那個笑眯眯的白胖子,不是安文生是誰
除了安文生,還聽得一聲狗吠。
蘇大爲一臉懵逼的看到,自己的聶蘇,跟黑三郎從安文生身後跑出來。
“小蘇,你們怎麼來了”
蘇大爲再也顧不上隱藏身份,箭步衝出去,迎上聶蘇。
“咯咯,哥哥,是黑三郎告訴我說,你要去做一件冒險的事,於是我帶着黑三郎跟着這位白胖子......”
“叫我安哥哥。”
安文生鬱悶的道。
“嘻嘻,哥,這次若不是我帶上黑三郎,這安哥哥和這位道人叔叔,差點要找不到你了。”
聶蘇撲到蘇大爲懷裏,伸手摸了摸蘇大爲的臉:“這東西,好有趣。”
蘇大爲只覺得臉皮上一麻。
鬼面水母哧溜一下,彷彿受驚了,迅速縮小,游回蘇大爲的手背,一動不敢動。
安文生咳嗽了兩聲:“小蘇說得不錯,如果不是黑三郎能嗅得你的味道,替我們引路,只怕這次真的有些麻煩。”
蘇大爲咧嘴傻笑着,摸摸的腦袋,再揉揉黑三郎,感覺無比快活。
“這叫錯有錯着,哎,小蘇,你真能聽懂黑三郎在說什麼”
“當然啦。”
聶蘇輕咬貝齒,眼睛裏光芒流轉,笑聲如銀鈴般飛起。
“夠了”
遠處的高建發出厲喝:“楊昔榮,這就是你帶的人那人是不良人,我的仇家蘇大爲,你......你簡直豬油蒙了心了”
“走”
道琛厲聲暴喝。
現在已經不是要不要捨棄不死金人祕密的問題。
而是再不走,只怕走不掉了。
道琛身體涌起點點金芒,整個身子一旋,化作一道金光飛躍而出。
番僧那羅只比他稍慢一點,身體一縮,變作一團黑氣,散逸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