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一百零一章 三韓之亂
    永徽五年十一月。

    蘇大爲坐在臨街的窗口向下眺望。

    看到行人如織,大唐的西市和往日一樣,一片繁忙的景象。

    西市比起東市,三教九流,各藩國使節,天南地北,無所不包。

    相較而言,東市主要面向宮中貴人,比之西市略安靜些,卻也少了許多煙火氣。

    “阿彌,阿彌。”

    坐在桌對面的蘇慶節呼喚道。

    他們這一桌子,隱隱的蘇大爲坐在主位,旁邊是尉遲寶琳和程處嗣,對面是蘇慶節,蘇慶節旁邊是薛禮。

    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並沒有以官職和出身高低論高下,而純以蘇大爲這個人爲核心。

    平時裏大家聚會會談些生意之事,也會說些天南海北的見聞。

    最近,蘇大爲又把薛禮拉進了這個圈子。

    雖然薛禮暫時還沒加入到生意中去,不過尉遲寶琳、程處嗣和蘇慶節三人對此倒並無反對。

    畢竟大唐此時還是開拓之期,對於薛禮這種曾在高句麗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軍中猛將,大家都是心生敬佩的。

    “要是安文生在這裏就好了。”

    蘇大爲忍不住道。

    安文生也是個妙人,琴棋書畫,上下天文,什麼都能聊,什麼都能侃幾句。

    而且絲毫不端着架子。

    比起蘇慶節他們,安文生的眼界見識又高出許多,倒可以和薛禮聊個痛快。

    “別說那麼多,阿彌,我可有件事要告訴你。”

    程處嗣一臉嚴肅道:“最近市頭上咱們的店,可是多出不少生面孔,看着也不像是買貨,就是像是盯梢,你懂吧”

    “大概是那位吧。”

    蘇大爲苦笑着舉杯,和大家碰了一杯。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多半就是長孫無忌的人,開始在查蘇大爲了。

    這種事,從上次蘇大爲在殿前與長孫無忌正面衝突,就無可避免了。

    關鍵那時蘇大爲也沒法退。

    “如果那時阿彌退了,只怕生意也做不到今天。”程處嗣又嘆了口氣。

    他外表粗豪,卻是粗中有細,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

    “那位可是擅長斬草除根的人。”

    “別說這些了,喝酒。”

    尉遲寶琳聽得有些煩躁,舉起酒杯,自己先灌了一口,接着忽然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道:“對了,新羅的事,大家聽說了嗎”

    永徽五年三月,新羅真德女王去世,具有王位繼承資格的“聖骨”徹底斷絕。

    新羅王位只能在真骨貴族中挑選。

    起初,羣臣推戴上大等閼川,閼川說:“我老了,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德行。現在德高望重的莫過於春秋公,他真的可以說是濟世英傑啊”

    金春秋三次推辭,乃登王位,成爲新羅第一位出身真骨的國王。

    五月,新羅之事傳回大唐,李治知真德女王去世的消息,下詔冊拜金春秋爲樂浪郡王、新羅王,並加授開府儀同三司。

    蘇大爲之前也隱隱聽過此事,不由點點頭。

    坐對面的蘇慶節道:“對了,阿彌前幾年不是和新羅使團打過交道使團的那個正史,金法敏你還記得吧。”

    “金法敏,怎麼了”

    “金法敏便是如今新羅王金春秋的兒子。”蘇慶節頗爲感概:“按法理,他也有可能在以後繼承爲新羅王的,想想還真奇妙,要是金法敏日後真的成爲新羅王,阿彌你就是我們這裏,唯一和新羅王熟識的人。”

    “呃”

    蘇大爲不由愕然。

    回憶起金法敏種種,那時真是沒想到,這人居然是新羅王之子。

    世事如棋,殊難預料。

    這時薛禮道:“金春秋成爲新羅王,只怕三韓之地從此又要多事了。”

    三韓是古代朝鮮半dao南部有三個小部族,分別是馬韓、辰韓、弁韓,合稱三韓。

    之前,馬韓被扶余人吞併,成爲百濟。

    而辰韓與弁韓則合併爲新羅。

    千百年來,朝鮮半dao這幾個小國相愛相殺,可以說是三韓鬥爭的延續。

    所有人看向薛禮,蘇慶節道:“此話怎講”

    “貞觀十六年,新羅善德女王仁平九年秋,百濟攻佔新羅西部四十餘城,進而奪取了重鎮大耶城。

    鎮守該城的都督伊湌金品釋戰死,其妻古陀炤爲金春秋之女,亦死於此役。

    金春秋聽說女兒、女婿雙雙死難的消息後,倚柱而立,一整天都不眨眼,不理睬經過他面前的人,然後說道:嗟乎大丈夫豈不能吞百濟乎

    然後面見善德女王,請求出使高句麗借兵以報復百濟,善德女王批准。

    彼時高句麗國王是高藏,但實權掌握在莫離支淵蓋蘇文手中,金春秋出使高句麗之際,高句麗要求新羅歸還竹嶺以西、以北的高句麗故地方能出兵,這等於是要新羅割讓包括西海岸出海口在內的大半國土,因此遭到金春秋斷然拒絕,於是被高句麗扣押兩個月之久。

    其後金春秋假意許諾歸還竹嶺以西以北之地,加上金庾信率軍兵臨高句麗南境,所以金春秋最終得到釋放。”

    薛禮不愧是唐軍中對遼東之地瞭解最深的人之一,說起新羅舊事,便如掌上觀紋。

    “也就是說,現任的新羅王金春秋與百濟、高句麗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先別高興得太早。”程處嗣嘟囔道:“在國事面前,就算天大的仇恨也得放到一邊,這金春秋總不會主動向高句麗和百濟發起戰爭吧”

    “雖不一定打,但我看金春秋這個人,是不會放下仇恨的,新羅對高句麗與百濟之策,和之前善德女王時期,定會有所改變。”

    薛禮篤定的道。

    “對了,我想起來一事。”

    尉遲寶琳一拳砸在桌子上,“咣”的一聲響,桌上杯子碗碟齊跳了一下,引來所有人怒目而向。

    “嘿嘿,我那個”

    尉遲寶琳撓了撓頭,憨厚一笑道:“貞觀二十二年,金春秋攜其子金文王出使我大唐,太宗對金春秋的待遇極爲隆重。”

    薛禮點頭道:“此事我亦有印象,當時太宗派光祿卿柳亨持節郊勞,然後封金春秋爲特進,金文王爲左武衛大將軍,允許金春秋參觀國學的釋奠及講論,並賞賜新修的晉書與御製溫湯碑、晉祠碑,此外還下賜金帛無數。

    太宗召見金春秋,問他有何想法,金春秋跪奏道:臣的本國地處偏僻的海角,多年來服事天朝,但百濟強悍狡猾,屢次侵略欺凌本國,況且前些年他們大舉深入,攻陷數十座城池,要斷絕我國朝貢的道路。

    如果陛下不派兵來救我國,那麼我國人民就會被百濟全部俘虜,恐怕就不能再向天朝朝貢了。”

    “對對對,還是老薛記得清楚。”

    尉遲寶琳樂得眉開眼笑,頗有些抓耳撓腮樂不可支的情狀:“你們瞧,太宗如此禮遇,這金春秋又與百濟高句麗有世仇,依我看,遲早必有一戰。”

    “對了,金春秋那個兒子,金文王還在宮裏做宿衛。”

    宿衛,便是千牛備身。

    說是宿衛,何嘗不是質子。

    至少說明這金春秋對大唐還是挺有誠意吧,兒子都在大唐當宿衛。

    “上次金法敏來大唐出使,聽說也是被百濟給揍了。”

    “百濟新羅兩國一直打來打去,也沒個消停的,還有高句麗在一旁推波助瀾。”

    “還有倭國”

    提起倭國,蘇慶節面色一變,向蘇大爲壓低聲音道:“阿彌,你倒是好手段,讓陛下令你執掌倭正營。”

    自從上月李治暗命大理寺正式運作倭正營後,蘇大爲這位由李治欽點之人,立刻水漲船高,現在除了是長安縣不良人副帥之外,又多掛了一個倭正營營正的職務。

    當然,倭正營是隱祕的,外面人並不知道。

    而且營正這個職務也不存在於大唐官職序列中,說起來就和不良人一樣,無品無級。

    但架不住權力啊。

    蘇慶節一直想從倭人間諜案中有所作爲,證明自己,奈何又被蘇大爲搶了先了。

    “咱倆兄弟,誰當營正不都一樣嘛。”蘇大爲笑道。

    “誰跟你兄弟。”

    蘇慶節罵了一聲,隨即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在坐位上一癱,好像抽掉了骨頭。

    “我之前和他有打賭的,如果倭人間諜案我不查出個名堂,可能就得聽從家裏安排,參軍了。”

    蘇慶節嘴裏的這個“他”,自然是大唐名將,蘇定方。

    “參軍有什麼不好”

    尉遲寶琳道:“說不定將來徵高句麗,你還能混個軍功,到時候就是我們羨慕你了。”

    “這麼說的話,倒也”

    蘇慶節摸着下巴,好似來了點精神。

    “不對,我纔不要跟他走一樣的路,我要證明我自己,就算不是蘇烈的兒子,也可以”

    “證明個頭啊你,喝酒”

    蘇大爲把酒杯舉起來。

    “阿彌,上次的案子,其實我有些事想不明白,一直想問你。”

    薛禮喝了一口酒道:“十二個時辰,你是如何能把案情剖析得那麼明白簡直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呵呵,運氣,全是運氣。”

    “賊你媽,屁的運氣,你說不說”

    蘇慶節瞪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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