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五十四章 長生久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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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正,你不用太難過,身死有命,我們做斥候,早就把腦袋懸在了腰帶上,他……他沒被突厥人抓去王庭,已經是很好了。”

    趙胡兒小聲道。

    蘇大爲沒有回答。

    他的手,悄然握緊。

    太用力,指節有些發白。

    伍長沒被突厥人帶回王庭,那這次任務,完成了一小部份。

    那些突厥狼衛,除了阿沙那沙畢,其餘的應該也死得差不多了,任務又完成了一小部份。

    但是……

    心裏還是覺得憤怒啊。

    如果不把阿史那沙畢這個狼衛首領抓住,不說王文度失竊的那封信,就說死去的這三名唐軍斥候,蘇大爲也無法接受。

    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洞內一時寂靜下來。

    氣氛有些沉悶。

    雖然,唐軍只死了三人,傷了數人。

    而突厥狼衛這次已經死了十數人。

    但這個時代,以大唐戰無不勝,唐軍的心高氣傲,這個結果,依舊是難以接受。

    總覺得不把這夥突厥狼衛全殲,便是未竟全功。

    只差一個阿史那沙畢了。

    儘管,據阿史那道真說,此人是當今西突厥沙鉢羅可汗阿史那賀魯的兒子。

    未來也有可能繼承可汗之位。

    但真的,好想把這傢伙留在金山山脈上啊。

    如果讓此人逃回草原,將來定會成爲大唐的心腹大患。

    “阿兄。”

    聶蘇真的很聰明,看蘇大爲陰沉着臉,便猜出幾分。

    “阿兄是擔心那個狼衛首領嗎?放心,他應該逃不遠。”

    “嗯?爲什麼?”

    蘇大爲擡頭看向聶蘇,眼裏盡是疑惑。

    “我讓猴頭去找他的藏身處了,他被猴頭扔出的斷木擊傷了腳,應該逃不遠的,只是當時急着把阿兄從雪底下挖出來,纔沒繼續追他。”

    停了一停,聶蘇道:“我讓猴頭去找去了。”

    她顯得極有信心。

    以幻靈的能力,在它的主場裏,要想找到阿史那沙畢,應該大有希望。

    蘇大爲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想強迫自己不去多想。

    可腦子裏,卻禁不住又反覆去回想這幾次交手的片斷。

    阿史那沙畢,真是一頭狡猾的狼。

    這人不但心機深沉,而且對身邊人的死,也看得極爲淡漠。

    真不知爲何有那麼突厥人,甘心爲他去死。

    “蘇帥。”

    一直沒開口的葉法善,忽然向蘇大爲道:“能聊幾句嗎?”

    蘇大爲擡頭看了他一眼。

    實際上,他對葉法善這個道士,一直有些看不透。

    當然,這並不影響與之合作,借他的煉丹本事,幫自己煉製硝石,做個利益共同體。

    現在,硝石只是製冰之用。

    可是將來呢?

    硝石如果配上硫磺、木炭,能造出什麼,不必多說了吧。

    未來可期。

    所以蘇大爲現在,需要藉助熟悉煉丹的道士的力量。

    比起出身北方道系的袁守誠,南宗道士更擅長煉丹制符。

    北方的道士,一般更注重自身修煉,講究內丹之功。

    各種念頭在蘇大爲腦中一轉,他微微點頭。

    在聶蘇的攙扶下,移步到葉法善的身邊,在篝火面前盤膝坐下。

    “葉道長想跟我說些什麼?”

    蘇大爲凝視着眼前的葉法善。

    實際上,他對於葉法善這個人,是有所懷疑的。

    最早認識他,是在大明宮守護龍脈時。

    那時妖僧道琛想要破壞大唐龍脈,情況緊急的時候,是林老大帶着葉法善出現,幫蘇大爲一起鎮壓龍脈。

    蘇大爲那裏心中便有些疑惑。

    以林老大的出身,做爲長安獄牢頭,認識三教九流各種人都不奇怪,但要認識一個修爲高深的“異人”,似乎還沒那麼大能量吧。

    更何況能請動葉法善出手,那又得是多大的面子?

    事後蘇大爲還對林老大旁敲側擊過,得到的答案是,葉法善曾是荊王李元景的座上賓,因此認識。

    但蘇大爲事後細想,還是覺得有些詭異。

    就因爲都曾是李元景的人,林老大就有面子請動人家?

    當然,這份疑慮暫時還是壓在心底,先觀察再說。

    甚至蘇大爲不介意讓葉法善參與到製冰的生意裏。

    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

    “蘇帥,其實這次陪聶蘇小娘子來這麼遠的地方,一來是因爲小娘子懇求,貧道動了側隱之心。”

    蘇大爲看着他,嘴角似在微笑。

    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喊:不可信,道士都講究出世修行,遠離塵世繁雜,哪有這麼好的耐心。只爲聶蘇懇求,便不遠千里護送,呵呵,你繼續編,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花來。

    葉法善繼續道:“第二,則是爲了貧道的一點私心。”

    “哦?”

    蘇大爲微挑了一下眉梢:“願聞其詳。”

    “蘇帥知道道教是大唐國教嗎?”葉法善面上帶着笑,一團和氣,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蘇大爲心中疑惑更甚:“知道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牛鼻子老道,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他到底什麼意思?

    蘇大爲心念急轉,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

    葉法善,一直叫的是“蘇帥”,而不是大唐徵西軍斥候營隊正,這稱呼,似乎意有所指?

    沒等他細想,耳中聽到葉法善繼續道:“道教立爲大唐國教,已經三十餘年,然而,自從玄奘法師西來,以白馬從天竺馱回梵經,許多事,便有些不一樣了。”

    葉法善雖然沒明說,但蘇大爲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道教是大唐國教,這個地位,是從李淵時起便定下的。

    開國之君,一般都要從古人裏,找個名人認個親戚,加強一下血統,強化一下得國的合法性,還有受命於天的感覺。

    李唐,找到的是春秋時的老子。

    孔子是儒家聖人,然而孔子去拜見老子,卻要執弟子禮,回來還要跟弟子感概:“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用罔,遊者可以爲綸,飛者可以爲。

    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

    翻譯成大白話,那便是老子太牛逼了!

    認這樣的聖人做祖宗,是極有逼格的一件事。

    從李淵,到李世民,直到此時的李治,道教做爲國教的地位沒有動搖過。

    甚至許多王公大臣,包括李世民在內,都信道教可以煉出金丹,服後可以不死。

    大唐皇室好幾位皇帝,後期都有讓道士鍊金丹,服食金丹以求長生的記錄。

    太宗李世民,晚年也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令道士煉丹。

    結果吃了感覺不明顯,這才病急亂投藥,找了王玄策從中天竺帶回來的那羅僧。

    希望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豈料卻丹毒而發。

    無論如何,如今的道教,受到沙門傳法極大的衝擊,乃是不爭的事實。

    道教的教義本就是追求出世,相比“煩惱即菩提”,講究入世渡人的浮屠來說,理論方面確實是辯不過人家。

    大概,葉法善也是感受到這方面的壓力了吧。

    雖然,眼下道教仍是國教,可再過些年,蘇大爲知道,自從武則天掌權後,一切就都變了。

    雖然那還要許多年,但道教一些有識之士,怕是已經察覺到了那種可能。

    葉法善,或許正爲此事而來。

    蘇大爲的職務雖然不高,但他這個人,有着異乎尋常的人脈手段,可以直通到當今天子身邊的女人,武昭儀那。

    而陛下對武昭儀的寵愛,那是人盡皆知的。

    也就是說,蘇大爲雖然並非大官,但卻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如果結交他,完全有可能做到以小博大,通過他,向武昭儀傳話,從而間接影響到李治。

    葉法善沒有急着開口,他一直在小心的觀察着蘇大爲的反應,揣磨着蘇大爲的內心。

    等蘇大爲流露出想明白的神情,他才繼續道:“蘇帥知道先秦時代,諸子百家的分別嗎?”

    “分別?願聞其詳。”蘇大爲暫時弄不清葉法善葫蘆裏賣什麼藥,決定先觀察一陣。

    這葉法善也真是,才提起佛道兩門,怎麼一下子又跳到先秦去了?

    反應慢的還真跟不上思路。

    “以貧道認爲,各家之不同,乃是視角不同。”

    葉法善眯起眼睛,看到蘇大爲雖然沒說話,但是神情一下子變得鄭重了許多,連腰桿都挺直了。

    他的內心不禁微有些得意感,繼續說道:“儒家的視角,是一個貴族男子看社會和世界。貴族要懂社交禮儀,要說雅言,要有貴族基本的技能,即君子六藝。

    法家的視角,是一個君主看社會,從一開始落腳的地方便是君主,它要求君主把權力放在第一位。

    墨家……

    兵家……

    縱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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