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蘇大爲不管不顧,真的玩出鐵人三項來,但等到追上,只怕也沒剩多少體力。
而金山南面,都是西突厥的勢力範圍。
越往前,突厥人的勢力越強。
很可能等到追到時,將面臨大量的突厥騎兵。
到那時別追殺不成,反被騎臉。
蘇大爲只愣了一下,心念一動,加快腳步向樹林沖去。
他想起了趙胡兒的話。
這山中有多處突厥人的補給點。
阿史那沙畢不可能憑空變出那許多人,既然帶了人來,那麼就能推出至少兩個結論。
第一點,這林中必然是有補給點,甚至是大量的戰馬。
否則難道那麼多人都是憑着兩條腿跟着阿史那沙畢殺上山的?
蘇大爲心裏覺得自己推論滿分,簡直是邏輯鬼才。
閃身進入樹林,很快,他印證了自己的推論,前方有一處空地,栓着不少馬。
但是,蘇大爲的臉色瞬間變了。
因爲他聞到了血腥味。
快步衝上去,終於看清,樹林裏栓着十來匹馬,可現在,這些馬都被人用利刃砍斷了腳筋,或是戳穿了脖頸。
眼看着出的氣少,進得氣多,這些馬,就別提能代步了。
能站起來都算阿史那沙畢輸。
這些都是西突厥的上等戰馬,每匹價值萬斤,但是阿史那沙畢就這麼毫不留情的全部砍光。
可見此人之果決狠辣。
現在,輪到蘇大爲選了。
該怎麼辦?
是繼續追,還是就此放棄?
追的話,只怕追上,自己也沒了體力,反倒容易陷入突厥騎兵的包圍中。
不追,眼睜睜就這麼看着主謀跑了,這讓蘇大爲感覺十分難受。
只猶豫了一秒,他便決定,追下去。
現在畢竟還在山上,還沒下山,山路不會有草原平時那麼好走,阿史那沙畢就算騎着馬,速度也快不起來。
在下山前,自己還有機會。
當然,這個時間窗口非常窄,能不能抓住,一半靠堅持,一看看命。
“賊你媽!”
蘇大爲暗罵一聲,深吸了口氣,拔足狂奔。
夜色終歸會過去,太陽照常升起。
當東方第一縷陽光刺透雲層,照在金山南百時,蘇大爲從樹叢裏鑽出來。
他揮手將身上的草葉拍掉,又吐出因爲急奔,吹進嘴裏的草葉。
眯起充滿疲倦的眼睛,向四周觀察。
終於,到了山腳下了。
看痕跡,阿史那沙畢還是逃下去了。
畢竟四條腿,還是有些優勢。
說也奇怪,這貨如果直着跑,早就衝下山了,可是長達一兩個時辰的時間,阿史那沙畢卻利用對地形的優勢,與蘇大爲捉起了迷藏,在山上繞來繞去。
直到如今天光破曉,才終於不再堅持,衝下山。
蘇大爲心中暗想,可能是山路崎嶇,如果直着衝下山,擔心會被他追上。
所以故意利用地形糾纏。
等天亮,已經無法藏身了,阿史那沙畢才放開馬力狂奔。
真是個狡猾的敵人。
但是很快,他的眼睛一亮,看到了一點線索。
不顧狂奔整夜的疲倦,他又奔出百餘米,終於,在一塊大石後,看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突厥戰馬。
這是阿史那沙畢的馬。
馬股處有被利刃刺傷的痕跡,鮮血淋漓。
這馬的樣子,明顯是透支了,跑廢了。
就算救回來,也無法再做戰馬使用。
看來一夜上的追逃,疲憊的不止是蘇大爲。
想必阿史那沙畢也不輕鬆。
蘇大爲擡頭看看前方,心裏略一躕躊,決定還是繼續追下去。
雖然到了山腳下,但是阿史那沙畢也沒了戰馬,自己還有希望追到他。
而且腦子裏這時閃過程知節說過的太宗故事。
好幾次戰鬥中,雙方都是一樣的疲倦。
到了最後,比拚的就是意志、精神、信心、勇氣。
或許還要加上一點運氣。
而蘇大爲,一向自認自己運氣不差。
默默調息片刻,他鼓起力氣,沿着地上的痕跡,再次向前。
地上的痕跡,很亂,雜亂。
顯然阿史那沙畢也瀕臨極限了,他很慌亂,他失去了再與蘇大爲正面對抗的信心。
或許此人智計百出,心機狡詐。
但論到一對一,正面對決,在無法借力的情況下。
蘇大爲就算讓一手一腳,也足以將阿史那沙畢一掌拍死。
這一點,阿史那沙畢心知肚明。
自從那一天,在金山故道崖頂,親眼看到蘇大爲以一敵四,瞬息間殺戳四名頂尖的突厥狼衛。
阿史那沙畢就熄了與蘇大爲動手的念頭。
畢竟,蘇大爲展示出來的勇悍,實力,在阿史那沙畢看來,除了借用計謀,藉助團隊之力,是絕不可能單憑自己力敵的。
又追了數裏。
 
;眼前的景物突然一亮。
是草原!
大片草原出現在蘇大爲的面前。
無比的廣袤,無比的遼闊。
雖然是嚴冬季節,地面鋪滿了白霜,但仍然無法掩蓋這片草原的壯美。
但比起草原,蘇大爲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獵物。
“阿史那沙畢!”
蘇大爲運足丹田之氣,發出一聲憤怒的爆喝。
前方,一里之外,那個跌跌撞撞的,曾經不可一世的,驕傲的突厥雄鷹,阿史那沙畢倉促的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是蘇大爲時,他的眼睛明顯眯了一下,一瞬間臉上閃過慌亂。
然而下一刻,阿史那沙畢仰頭髮出大笑。
這笑聲,酣暢淋漓。
蘇大爲眉頭一皺,就見阿史那沙畢狂奔數步,鑽入一片土丘。
再出來時,已經換馬狂奔出去。
又是補給點?
蘇大爲瞳孔一縮。
心裏默默一算,頓時明白過來。
阿史那沙畢是按距離,留下了馬。
他早就估算到一匹馬能跑多遠,在力竭前,便留下替換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