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唐的蕃屬國,還得擔負向大唐提供僕從軍的責任。
做爲宗主國,大唐徵調蕃屬國的軍馬,是不用花錢的。
不但不用花錢,蕃屬還得提供糧草、後勤、情報,等等一切便利。
也就是說,老大要打仗,小弟要提供人力、物力、財力、糧草。
老大的軍費,小弟們給包圓了。
是不是有種熟悉感?
歷史是個圈,千百年後,後世宗主國玩的也還是大唐這一套。
這便是大唐能對四周頻繁用兵,還不傷國本的原因。
大唐做爲宗主,天然便能借用小弟的錢和人,去辦自己的事。
不過凡事有正反兩面,既享受好處,當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權力是對等的。
不然宗主國的小弟怎麼肯乖乖出錢出人,如此聽話?
人家又不是傻。
做爲宗主,大唐的責任就是維護四夷的秩序,協調各地的勢力,保護蕃屬國的安全和利益。
比如高句麗、百濟和新羅,此時名義上都是向大唐朝貢的,也都是大唐的蕃屬。
但高句麗和百濟聯手起來胖揍新羅,新羅被打得一直吐血怎麼辦?
這個時候就體現宗主國的作用了。
新羅人會向大唐求助。
大唐會居中調停,命高句麗和百濟不許再打新羅。
“你們兩個,住手,新羅是我的小弟,你們也是,都是一家人,打什麼打,大家有意見可以坐下來一起談嘛,我們要以德服人。”
如果高句麗和百濟乖乖聽話,那麼到這一步基本結束。
當然大唐還會下旨訓示兩國幾句,幫新羅挽回點面子。
可一但高句麗和百濟不聽,還要繼續打,怎麼辦?
這時候便是武力干預了。
大唐會出兵懲戒不聽宗主號令,破壞區域和平的國家。
這就是先禮後兵。
大概就是這麼個流程。
所以此時大唐徵西軍來到燕然都護府的地盤,錢糧從哪裏來?
不可能全都靠長安一路轉運。
那樣十鬥糧到這裏,大概只剩三鬥,路上人喫馬嚼,運糧隊也要喫東西的。
所以,除了自帶少量糧草,大部份的後勤,現在轉由地方提供。
也就是大唐的蕃屬,在這片草原聽命於大唐的各族部落。
由燕然都護府籌集好了,派人送往唐軍大營。
燕然都護府本身可沒有糧草,都護府駐軍喫的,也都是當地部族提供的。
這就叫“就食於敵”。
最早是由大漢冠軍侯霍去病玩出來的。
不過現時大唐的手腕比大漢還要高明幾分,自然不需要那麼粗暴,給各蕃屬部落許諾一些好處,人家家乖乖就把糧食送來了,還出僕從兵,一起參與對西突厥的作戰。
許諾的好處便是,大唐如果勝利了,可允許參與的僕從兵有限度的劫掠。
這便是實打實的好處。
如果大唐是草原的獅子,這些僕從部落便是跟隨王者,去啄食獵物屍體的禿鷲。
沒有大唐,他們沒有對西突厥的膽量和實力。
可有了大唐這個宗主,一切便都不同了,宗主喫肉,僕從喝湯。
攻必克,戰必取。
“糧道的問題必須解決,現在問題還不大,但如果再出現這樣的事,只怕會動搖軍心。”
程知節掃過王文度,目光投向蘇定方:“定方怎麼看?”
蘇大爲和身邊蘇慶節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蘇定方身上。
蘇慶節是擔心,蘇大爲則是好奇。
這位歷史上記載的,自李靖後新一代大唐軍神,對糧草被劫掠有何看法。
沉默了片刻,蘇定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程知節,而是轉向蘇慶節和蘇大爲:“斥候營,最近有何異常?”
蘇慶節上前半步,雖然是對着自己的父親,卻也不敢怠慢,叉手道:“回總管,最近沒有突厥人的異常動向。”
“唐軍的後勤,其運送路線,只有我和大總管廖廖幾人知道,暫且排除我們這邊泄露的可能。”蘇定方打仗雖然以疾如烈火而聞名,但他平時爲人其實卻很慎重,話不多,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
“如今已經開春,不排除突厥人已經派出大量遊騎襲我後方的可能,此乃漢武帝時冠軍侯故計。”
冠軍侯自然便是霍去病。
當時大漢派大軍出漠北,想要尋找匈奴人的主力,要是能摸到匈奴人的王庭就更好了。
可惜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廣袤的草原上,常常千里都緲無人煙。
古時候又沒有衛星定位,要想找到匈奴人,就如同大海撈針。
霍去病的法子,很殘酷,但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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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沒有受中原儒家思想的束縛,行事更像是匈奴人。
除了第一次出征用了張騫做嚮導外,其後幾次,都是迅速突進,大穿插,繞到匈奴人的大後方。
然後怎麼做?
簡單。
尋找水源,水草豐盛之地。
匈奴的軍隊可以到處跑,但他們的部落,那麼多牛羊,總不能跟着到處跑吧。
必然要依水草放牧。
霍去病正是憑着此點,潛入敵後,就食於敵,再加之鐵血殺戳。
在匈奴人後方大肆破壞,夷平部落,殺光牛羊,以此來削弱匈奴人的戰爭潛力。
而且每次搶掠,總會故意放幾個部落裏的人逃走。
逃走的人能去哪?
必然是去尋匈奴的主力,去報訊和求支援。
霍去病悄悄派精於藏匿之人跟於其後,大軍隨後掩殺。
這便是他能在草原中屢屢找到匈奴人主力的辦法。
說起來簡單,但其中有無數個環節和技術難點,實則並不容易。
否則大唐那麼多將軍,爲何別人做不到,獨有霍去病能做到?
這便是本事。
至於同時期的李廣那就不提了……
一次是運氣不好,次次都如此,那便不是運氣,而是實力。
“你是說……”王文度眼神一凝:“突厥人的遊騎已經跨過了金山山脈,深入燕然都護府?”
蘇定方道:“極有可能,都護府兵不過三千,大片廣袤的草原上,都是各族的部落,突厥人融入其中,便像是一滴水融入海里,難以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