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爲向張通、李博和駱賓王抱拳道:“如果真的太過爲難,還請爲我指明上山之路,日後必有回報。”
“蘇郎言重了。”
張通斟酌着道:“那山頂我是不敢上去,但是爲蘇郎君指路倒是小事一樁。”
“如此甚好,先謝過張郎君了!”
蘇大爲大喜,向對方抱拳致謝。
只要知道大概的方向,哪怕自己一個人摸索,也一定能尋到聶蘇。
此行最重要的事既然定下,別的就不急了。
蘇大爲也就暫時按下心中的焦急之情,與張通、李博及駱賓王等人開懷暢飲,先把這頓飯喫完。
之後張通他們還要去準備一下。
據張通說是有批貨物尾貨需要出手,然後還要準備一些登山的用具,禦寒的衣物等等。
說是指路,但張通還是打算帶蘇大爲和安文生到山腳下,免得蘇大爲不識路。
對此,蘇大爲只有再三表示感激。
酒過三巡,忽然聽到外面有婦人在喊李博。
“是找我的。”李博起身,向衆人告了聲罪,蹬蹬蹬的下樓。
過了片刻,就見他牽了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身邊還跟了個年輕婦人,一起走上樓來。
“這是我家內人,這孩子是我兒子李客。”
李博伸手撫了撫李客圓圓的腦袋,小孩子梳着總角,顯得虎頭虎腦的。
一雙眼珠甚是靈活,骨碌碌轉動着,側頭向李博小聲問:“阿耶,你說那個會使劍的大俠是哪個?”
“就是他!”
李博向蘇大爲指了指,接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家小郎最喜歡劍俠,從小聽得各種大唐猛將的故事,前幾天還在吵着要學劍,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
說着,拉着他到蘇大爲面前道:“蘇郎,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我想……能否你教李客三招兩式,也算讓這孩子有個念想。”
“這……”事出突然,蘇大爲一時愣住。
“神女峯高何止千萬丈,就算張郎帶你到山腳下,若不識途,只怕也難尋到神廟,我年輕的時候曾上去過,倒是識得路途,而且我十分敬仰蘇郎和唐軍擊敗突厥人,揚大唐之威,所以我願自薦,做蘇郎上山的引路人。”
蘇大爲忙站起來,衝李博抱拳道:“李郎盛情,蘇某感激不盡。”
上山那麼危險,李博卻願意親身帶路,這份恩不可謂不重。
“蘇郎萬勿誤會,我家自有詩書傳家,也有些粗淺的武藝,只是小兒喜歡舞刀弄劍,今見蘇郎這等人物,忍不住便有此不情之請,不論蘇郎是否願意,我都決心帶蘇郎上山去尋神廟。”
“李郎君。”
蘇大爲鄭重的道:“你能如此,蘇某豈敢吝嗇。”
他看了看站在李博身旁,正衝自己好奇張望的李客:“我的武藝半是家傳,再加另有際遇,雖然不敢自稱大家,但尋常衝陣,等閒數十人也不在話下,令郎若不棄,我可收之爲徒。”
正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禮。
人家願意不顧性命的幫自己,蘇大爲又豈能不做回報。
李博聞言大喜,狠狠一拍李客的後腦:“還不快叫師父!”
噗~
聽得孩子童言無忌,在座的張通和駱賓王爲之噴飯,哈哈大笑起來。
“李郎,知你久在西域,也用不着這麼跟孩子吹噓吧,李衛公?身長三丈?這都是什麼啊!”
駱賓王忍不住邊笑邊搖頭。
李博俊面微紅,扭頭向衆人拱手道:“讓諸位見笑了,小兒無知,又喜歡聽故事,我便把大唐開國時一些名將傳說,編成故事說給他聽。”
蘇大爲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安文生,似乎他對這些都見慣不怪了,轉向李客道:“你說的虯髯客,加李靖,再加紅拂女,是不是一個故事裏的?”
這活脫脫就是《唐傳奇》吧?
“你怎知道?”
李客仰頭好奇的看向蘇大爲,小孩子天真爛漫,對懷疑也絲毫不加遮掩。
李博忙在一旁叱道:“都說了要叫師父,什麼你啊你的,一點禮數都不懂。”
“他要沒本事我拜他做甚?”李客梗着脖子,竟然頗爲執拗。
蘇大爲擺手制止李博揚起做勢要打的手。
伸手從桌上拈起一根木著,就是唐時的木筷,對着李客擺了擺:“知道這是什麼嗎?”
“木著。”
李客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道:“你拿這木著做甚?要用它來表演劍法嗎?”
“答對了。”
蘇大爲衝他一笑:“看好了。”
說着,手腕輕旋,使的是天策八法中的刀決,點、刺、劈、削、撩、粘、隨、纏,八字決一一通過招法展開。
開始動作甚慢,讓在坐的所有人都能看清。
駱賓王本就在大唐長大,天策八法又不是什麼神功絕藝,以前在王府中倒也見過不少武人演練過,因此不覺出奇。
張通久居碎葉,往來中原和西域經營生意,眼光見識也是不凡,見慣了波斯大食的彎刀術,天竺的瑜伽法、戰象法,唐軍的刀術也見過不少。
李博本人也精於刀術,能往來西域的,沒有一個是庸手。
他們三都認出蘇大爲這些招法的來歷,看蘇大爲動作甚慢,招術間也沒什麼出奇處,一時不明所已。
安文生在一旁喝着酒,目光瞥一眼過來,似是大感無趣,搖搖頭,繼續自己喝着。
“你這幾下子我阿耶也會,你唬弄小孩呢!。”
李客跳起來喊。
站在他身後的婦人羞紅了臉,低聲道:“客兒不許無禮。”
蘇大爲不以爲意,輕笑一聲:“留神。”
話音一落,手腕突然一振。
招還是同樣的招,同樣的天策八刀,但速度陡然提升到極致。
手中的木著發出“嗚”的一聲怪嘯,瞬時化作殘影。
同樣的劈點削刺,因爲速度加快,人眼已經難以追上,只覺得凌厲勁風撲面,破風音嘯淒厲。
那支木著如果說之前在蘇大爲手裏像是楷書,現在便是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