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蘇和李博看向蘇大爲。
一個僧人袖中放些經文,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的。
但蘇大爲卻笑着向緊那羅伸手道:“拿出來我看看。”
“我本教經文,怎可給你一個外教之人看”
緊那羅抓緊衣袖,一臉警惕的退了幾步。
但蘇大爲,依舊臉上掛着那種看起來有些可惡的笑容,向他不依不饒的伸手:“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安文生看向蘇大爲。
連他都覺得蘇大爲有些過份了。
一個小僧而已,別說他袖中放着本教經文,就算他袖中藏些,春宮之類,又關咱們什麼事
何必在這裏爲這種小事糾結。
蘇大爲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掃而過,重新落回到緊那羅身上,淡淡的道:“我不是無中生有,而是此事太過可疑。”
可疑
李博好奇的看向他。
安文生則道:“阿彌,可疑在哪你是說他袖中藏了什麼”
蘇大爲沒接這話茬,而是盯着緊那羅自顧自的道:“昨晚祿東贊上山,曾與巴顏大師有過一番交談。
當時我就在殿上,聽到他們談話時,心中便有一個疑問:吐蕃人,是如何對本教內的事,瞭如指掌的
一切都拿捏得那麼準,有些不合常理。
何況小蘇到本教,不過是近期發生的,而吐蕃人也知道了。
這說明什麼”
蘇大爲笑吟吟的看着緊那羅,似是等待他回答。
這位年輕的僧人緊緊抓着衣袖,沉默不語。
李博在一旁道:“本教中有內應。”
“是啊,這是極有可能之事。”
蘇大爲接着道:“可惜我們沒有證據。不過根據昨晚的一些蛛絲馬跡,還是能看出一些事來。
巴顏大師在夜間遣散了一批僧衆,所謂不願與本教共存亡者,就可以下山了。
初時,我以爲他是想替本教續一些香火,哪怕本教神廟這裏亡了,還有僧人可以在雪域間傳教。
但是仔細一想,又不全是。
聶蘇阿孃,上代聖女不知所蹤。
活佛轉世靈童至今沒有尋回。
吐蕃人已經包圍了神女峯,本教再難有翻身之日。
那巴顏大師把所有人帶入聖地洞窟,又引發崩塌,他是想做什麼
一起爲本教陪葬”
蘇大爲一口氣說了許多。
現場已經無人可以跟上他的思路。
安文生摸着下巴思索着。
而眼前的緊那羅,瘦削的臉龐顯得越發深沉。
蘇大爲又道:“我還記得巴顏大師死前喊了一句:敢潛入我教,壞我根基。
我初時,以爲指的是我們,但仔細一想應該不是。
他這句話,分明指的是教內的叛徒,與吐蕃人互通消息的內應。
巴顏大師對本教傳承不抱有期待,所以,他之前讓那些僧衆下山,一是替本教留幾分香火。
再則,最大的作用是保證,出賣本教的人可以留下來。”
“如果是吐蕃人的內應,在沒有完成任務前,自然不會離開。那些離開的人裏,固然有道心不堅定者,但也一定有巴顏的衣鉢傳人。
剩下的僧衆裏,固然也有道心堅定者,但也一定有那位叛徒。”
蘇大爲向着緊那羅笑了笑:“法師,你說那人會是誰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緊那羅僧又向身後石洞退了退。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看我們本教的經文,這是我本教傳承的祕典,絕不可能給外人看,莫要逼我。”
他說着,擡起頭,雙眼直直的瞪着蘇大爲,顯得氣憤已極。
蘇大爲點點頭:“你說的,也不無可能,不過,這件事很簡單,不用你把袖子裏的刀拿出來,只要你把外面僧衣脫下就可以了。”
看着面色劇變的緊那羅,蘇大爲不緊不慢的道:“我們幾個都是異人,你想做什想替你的吐蕃主子抓住我們四人是不是想太多了。
好,你說你不是吐蕃奸細,你現在把僧衣脫下,把裏面穿的亮給我們看一眼,不是,我向你道歉。”
“你當前有女人在,你要小僧脫衣你這是在侮辱我,侮辱本教”
緊那羅漲紅了臉,雙手死死捂着胸口衣襟,像是要被強抱的小姑娘。
“呵呵,你的嘴還真硬啊。”
蘇大爲搖搖頭,無奈的道:“我有一個疑問,還請你回答。
整個本教神廟上百僧衆,只有巴顏大師與我們勉強能用唐語勾通,你,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僧,如何會用流利的唐語”
“這”
緊那羅一時語塞。
安文生目光灼灼的盯着緊那羅,手指微微彈動。
而聶蘇與李博皆是恍然大悟。
一般的象雄僧衆,是不可能接觸到唐語的,像巴顏都是因爲執掌教派,慢慢學習而成。
若是精於唐語,自然便是巴顏的衣鉢弟子。
可這緊那羅,此前在僧衆中默默無聞,顯然不可能是傳人。
更有可能,他便是巴顏臨時前喊的那種“潛入本教,壞本教根基”的人。
“跟他羅嗦什麼,動手”
安文生一聲低喝,雙手扣在身體,身體微屈,如一縷輕煙般撲向緊那羅。
同一時間,蘇大爲伸臂向眼前的僧人抓去。
就在這時,忽見這緊那羅腰脊一挺,先前的畏縮之態一掃而光。
挺胸擡頭,彷彿憑空長高了半尺。
口裏發出金石之音般的哈哈大笑。
“好一個蘇大爲,好一個不良人”
對着大唐兩大異人出手,居然毫無懼色。
但見他大袖揮起,噗噗數聲。
數支弩箭從袖中激射而出。
先前蘇大爲懷疑他袖中藏刀,原來還是料錯了,此人居然在袖中藏有手弩一類的暗器機關。
情急之下,蘇大爲改抓爲拍,勉強將射向自己的一支弩箭拍開。
再以身法疾退,勉強避過第二支。
安文生那邊同樣一聲悶哼,身形撲得快,退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