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四十五章 案情覆盤
    整個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蘇大爲的身上。

    無數人心裏好奇,不知蘇大爲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令崔六郎心服口服。

    同時也在暗自奇怪,蘇大爲說崔六郎無能廢物,此話從何說起

    倭正營裏,都是刑名老手,都是長安查案的精銳,從各衙門裏抽調而來。

    能在這種環境下當上副營正,崔六郎絕不可能是廢物。

    就連站在蘇大爲身邊的高大龍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崔六郎倭人細作這件案子,他也是親歷者。

    全都看在眼裏。

    崔六郎因爲查到了鯨油燈坊,涉及到背後的世家門閥,特別是牽連到崔氏,所以他猶豫了。

    這一點高大龍知道。

    但說他廢物

    這傢伙只是私心重,談不上蠢吧

    在高大龍對面站立的周揚,目光頗爲玩味的盯在崔六郎身上,但卻明智的選擇閉嘴。

    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蘇大爲雖不是新官,但也是闊別兩年,重回倭正營收權來的。

    很難說他是不是藉機發難,藉着敲打崔六郎來立威。

    蘇大爲目光平靜,對一切質疑,猜測和居心叵測的目光,置若罔聞“把崔三郎帶上來。”

    “帶崔三郎。”

    隨着命令一聲聲傳下去。

    很快,差役將崔三郎拖了上來。

    跟崔六郎一樣,此人也身戴鐐銬,行走困難。

    倭正營的牢房,關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有許多都和間諜細作有關,防衛也是一等一的嚴密。

    哪怕是像崔六郎和崔三郎這樣的疑犯,也戴着沉重的鐐銬,毫不放鬆。

    這當然與以前在縣衙的不良人大不相同。

    許多人以爲不良人抓住犯人後,一定會防守嚴密,將對方投入不良人的大牢中。

    這其實是錯誤的認知。

    不良人,嚴格說來,相當於後世的“片兒警”,甚至只能算是輔警。

    無品無級。

    縣衙裏的差役、捕頭,這些纔是在職的“吏”。

    所以長安縣不良人,除了有間自己的辦公公廨,其實並無私牢。

    抓到疑犯,一般也就是在公廨裏,或者不良人的休息間裏審問。

    臨時就房裏關押一下。

    若定罪,再呈報縣尊,轉投入長安獄。

    這也是當年爲何抓住高句麗細作高建後,被他反殺逃走的原因。

    在不良人審問時,心理強大和擅於僞裝的高建,令不良人誤以爲他只是普通的高句麗人,根本沒料到此人是高句麗派往長安的祕探首領。

    錯估了高建的能力。

    言歸正傳。

    蘇大爲端坐於桌案後,從一堆資料裏,找出崔三郎的口供,輕輕翻開。

    口裏道“崔三郎,你知道自己犯了何事”

    “不不知。”

    “真的不知嗎”蘇大爲手上動作一停,擡眼看他。

    在他的目光下,崔三郎不由低下頭,額頭上冷汗涔涔。

    一旁的崔六郎側頭看向他,臉上木無表情,心裏則是百味陳雜。

    雖然都姓崔,一個三郎,一個六郎。

    但他們關係其實並不親近。

    論起親疏,其實都隔着有點遠。

    但共同的“崔”字,將二人聯繫在一起。

    他們都出自清河崔氏。

    這次查到倭人細作的案子,牽連到崔三郎,他心中已經有意想要替崔三郎開脫。

    儘管,他甚至都沒跟崔三郎通氣。

    這種事,當然要小心,越小心越好。

    若被人抓到把柄,弄不好會把自己陷進去。

    誰叫大家都姓崔呢。

    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蘇大爲居然設了那麼一個局。

    去義莊解剖蛇頭的屍體,偏偏還那麼巧,從蛇頭肚腹裏找到那張寫有崔字起筆的布條。

    當時崔六郎慌了手腳,也是鬼迷心竅,害怕會牽連到自己,結果做出不智之事。

    反被蘇大爲給拿下。

    直到此刻,他都是懊悔無比。

    然而,更讓他懊悔的事,還在後面。

    “蘇蘇郎君,我,我知。”

    崔三郎擡頭,臉色慘白“我,我確實是見過那個人,但我沒殺他,我跟他也沒什麼瓜葛,他他想訛我,我大怒之下,只是叫人把他打出去,我真的沒殺他。”

    “我心裏有數,你只用把關於他的一切,在這堂上,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我不會放縱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聽明白了嗎”

    蘇大爲沉聲道。

    高大龍看了看他,第一次發現,蘇大爲認真起來,居然這麼可怕。

    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勢”。

    那是一種積威之勢,就像是破案無數的“青天大老爺”。

    端坐在那裏,不動如山。

    明亮的雙眸,能辯世間一切善惡。

    低沉的聲音,更是予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是,是我說。”

    崔三郎舔了舔脣,鎮定了一下精神,將他所知道,關於“蛇頭”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崔六郎在一旁,低着頭,側耳傾聽。

    開始,他還鎮定,但聽了幾句後,崔六郎的臉色就變了。

    從崔三郎嘴裏,他聽到了關於倭人這筆生意的另一個版本。

    當日蛇頭拿着那封書信,前往鯨油燈坊,直接找上崔三郎。

    他並不是爲了查案,而是以信,私下訛詐崔三郎,妄圖讓崔三郎拿一筆錢贖回倭人的信。

    崔三郎並沒有答應,相反,還派人將蛇頭打了出去。

    “蘇郎君,我沒有撒謊,我有證人,店裏的人都可以作證,還有隔壁店的掌櫃、夥計也都看到了,此事一問即知。

    那個叫錢二的傢伙不是個好人,平時慣會欺詐勒索,在西市頗有惡名,聽說曾多次從一些店裏訛到錢。

    我怎麼會被他這種人嚇住

    但我真的只是將他打出去,沒做別的事啊。”

    這話說完,崔三郎好像費盡了全身力氣,劇烈喘息起來。

    而一旁的崔六郎,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整個人,彷彿被雷劈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手下這個線人錢二,不是直接拿信找上自己,而是先去西市鯨油燈坊找崔三郎訛詐

    以錢二的身份,自然不明白崔三郎是什麼身份。

    就算遇到大有身份之人,也不屑於跟錢二這種潑皮無賴去計較。

    可是可是

    那自己之後做的一切,豈不是荒唐可笑

    想到這裏,崔六郎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

    站在蘇大爲左手的高大龍臉色微變,看看崔三郎,再看看蘇大爲。

    原來

    好傢伙,阿彌查到問題卻不說,故意埋伏一手,連我也瞞過了。

    蘇大爲右手的周揚,臉色連變,不知想到了什麼。

    眼中微有些慌亂。

    蘇大爲俯視着跪在堂中的崔六郎“你現在知道我爲何說你是廢物,無能了吧這無關乎能力,純粹是你的私心做祟,爲了一己私心,故意不去與崔三郎聯繫是不是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崔六郎滿腔悲憤,慘叫一聲,用頭重重磕在地上。

    發出咚的一聲響。

    “營正,六郎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營正寬宥,但求營正講明因果,讓我死也做個明白鬼”

    他恨吶。

    怎能不恨。

    因爲自己的一點小聰明,在這種無謂的事上,毀掉了自己的前途。

    可笑嗎

    荒唐嗎

    這種痛,令他恨不得一刀捅進自己的心窩子裏。

    扎心了

    蘇大爲端坐在桌前,輕輕將崔三郎的那份口供合上。

    “你想知道真相,本官就讓你知道真相。”

    他淡淡一笑,側臉向右手邊的周揚。

    “周揚。”

    “屬下在。”

    周揚一個激靈,忙站出幾步,抱拳躬身。

    “說說吧。”

    “說說什麼屬下不知”

    “不知”

    蘇大爲頗爲玩味的盯着他的臉,端詳着“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屬下”

    “畫人畫皮難畫骨啊,周揚。”

    蘇大爲的聲音漸漸嚴厲,他用指節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響聲。

    “我與你雖然沒什麼深交,但也算相識多年,當初那個爲了一展報負,自願來倭正營的周揚,哪去了”

    最後幾個字,如炸雷般響徹大殿。

    震得周揚耳膜嗡嗡作響。

    “屬下”

    周揚雙手抱拳,喉結下意識咽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真要我說,還是你自己說你自己選吧。”

    蘇大爲一揚手,將一份竹簡擲在周揚腳下。

    散開的竹簡上,一個鮮紅的名字,頓時刺痛了他的眼睛。

    “沈七。”

    卟嗵~

    周揚嚇得魂飛魄散,以五體投地的姿勢,仆倒在地。

    “營正,我錯了營正,我,嗚~”

    汗水,混合着黃豆般的淚水,從他的臉上滾落。

    蘇大爲冷冷的看着他,良久。

    緊繃的臉微微緩和,眼裏閃過一絲惋惜。

    “你自己說出來,我或可留你一命。”

    “謝謝營正謝營正”

    周揚雙手按地,以頭搶地般,咚咚咚,連磕了數個響頭。

    殿上無論是倭正營的吏員,又或者是守住殿門的差役,人人側目。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個念頭完了這周副營正和崔副營正,都完了。

    新來的蘇營正,好生厲害divdiv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