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有降魔杵化作的臂盾擋在身前,蘇大爲的身形也不可抑止的先是一頓,繼爾在密集的箭頭撞擊下,向後滑退。
地面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跡,彷彿鐵犁翻過。
安文生身形如一抹輕煙般自蘇大爲身後躍出,雙手大袖一揮,自袖中飛出數點寒星。
他是從不屑於用武器的,一直是憑着一雙肉掌對敵,但此時情況特殊,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
寒芒一閃。
百濟軍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被安文生射出的暗器打翻了五六人。
人雖不多,但造成的騷亂卻不小。
官兵對付異人最大的憑仗乃是建制,成建制的集中隊列,如牆而進,利用集體的力量,去碾壓強大的個體。
此時這一騷動,箭手後續射擊的動作,不由稍微亂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間的機會,安文生早已躍過數十丈的距離,雙手帶着大袖,輕輕從地上掃過。
地面砂石飛起,被一股陰柔氣勁包裹着,繼續向百濟軍中彈射而去。
到了安文生和蘇大爲這種程度的異人,其實力已經和傳說中的武道宗師差不多了,摘花飛葉,皆可傷人。
這一下,剛要穩住陣腳的百濟軍,又被劈頭蓋臉打得有些發懵。
雖然砂石不致命,但頂在最前排的士兵兩眼被迷住,有倒黴的被石塊打中面門,頓時血流如注。
安文生身形雖胖大,出手卻甚爲陰毒。
藉着這兩輪暗器,延續百濟軍中動作。
他的身形貼地疾掠,已經一頭衝向百濟軍陣。
就在此時,耳聽百濟軍中有人發出大喝。
前排混亂的兵卒慌忙向兩旁散開,露出後排的軍容。
安文生正在加速前奔,一眼瞧見百濟軍後面露出來的人馬,頓時臉色微變,心中叫糟。
前排槍兵撤開,後面居然是舉着弩弓的弩手。
崩!
上百支弩箭向着飛撲上來的安文生射去。
這麼近的距離,幾乎是必死的局面。
電光火石瞬間,安文生低嘯一聲,身體猛地往下一沉,一記後仰,身體平平拍在地上。
無數弩箭幾乎擦着他的鼻尖飛過。
凌厲的破空呼嘯,令他驚出一身冷汗。
還沒等回過神,陡然心頭一跳,不及跳起來,身體如皮球般橫着滾開。
噗噗噗!
地面上,瞬間多出十幾支長槍。
剛纔他要是動作稍慢,已經被百濟軍補位上來的槍兵給扎個透心涼。
情況雖險,安文生心中卻鎮定下來。
方纔距離遠,怕你這些弓箭手,現在都衝到陣前了,還怕個鳥。
衝入陣中大殺四方就是了。
近戰,除非對方也有強大的異人,否則憑一般的軍陣,很難困住他。
憑一人之力,殺退一支人數上千的正規軍,那是頗有些困難。
異人的體能絕不是無窮無盡的。
但若是異人一心想走,一般的軍卒還真留不住。
左手一拍地面,安文生騰空而起,如大鳥般撞入百濟軍中。
幾乎同一時間,蘇大爲在化掉擊打在身上的巨力後,甩了甩震得痠麻發痛的雙手,腳步一變。
他的身法驀地變得詭異起來。
龍形九變。
無數的殘影涌向四面八方,一時令百濟軍中那些神射手眼花繚亂,不知哪個纔是真身。
比起九宮步的小範圍圓轉如意,龍形九變適用的範圍更廣。
那些神射手有的射向左邊殘影,有的射向右邊,有的選擇中間。
但無論他們賣力射出多少,穿過的都是虛影。
天空發出一聲長笑,蘇大爲的身影陡然自半空中落下。
手裏橫刀劈落,大開大闔。
刀芒乍現。
與頸血同時噴出的,還有敵人斗大的頭顱。
到了這個程度,敵人的箭手基本廢了。
在貼身肉搏上,異人的力量對普通人是碾壓。
“擋我者死!”
蘇大爲大喝一聲,奔騰的電光纏繞着橫刀,殺入槍陣。
四周涌上來的百濟軍,無人是他一合之敵,瞬間被殺得支離崩碎。
黑齒常之苦心訓練出來的精銳,在蘇大爲和安文生聯手之下,節節敗退。
中軍動搖。
那面獨屬於黑齒家族的軍旗,在騎兵包圍下不安的顫抖着。
旗下,鄭冬信發出悲憤的喊聲:“達率,讓我帶人去阻攔他們,達率快走。”
騎在馬上,紋絲不動的黑齒常之看了他一眼,以一種異乎尋常冷靜的聲音道:“誰說要走?”
“那兩個唐國來的異人,反殺過來了。”
鄭冬信咬牙道:“再不走,只怕來不及。”
黑齒常之並未動搖,而是以馬鞭指着陣前:“前軍被衝亂了,但是中軍還能穩住,現在如果後退,士氣崩潰,你可知是什麼結果?”
鄭冬信激靈一個冷戰,反應過來。
雖然這兩個大唐的異人勇悍,但畢竟人手,只要中軍穩住,就還有機會。
若是現在主將逃走,必然導致全局崩盤。
“可是達率,那些兵卒都是這些年您辛辛苦苦,一手練出來的精兵啊!”
“若能抓住或者殺了這兩個異人,就算折損一半也是值得的。”
黑齒常之幾乎是咬牙說出這句話。
他的眉頭緊擰,顯然也是肉疼至極。
這支親軍中,每一個人他都認識,都能叫出名字,都是同吃同住,一同訓練出來的袍澤,感情極深。
但是,他更明白,一切都有代價。
若爲了實現戰術目標,就必須有犧牲。
軍中豈能有婦人之仁?
“不好,快要衝上來了!”
鄭冬信一扭頭看到蘇大爲攻勢兇猛,狂突猛進,已經連破三層阻攔,眼看就要將前軍的槍陣殺透。
而安文生如一個幽靈般,躡手躡腳的跟在蘇大爲身後,不時的出手補刀,打法極其陰險。
兩人一剛猛,一陰柔,剛好互補。
攻得猛烈,守得滴水不漏。
不待黑齒常之下令,沉不住氣的鄭冬信急呼道:“親信,保護達率!”
四周的近衛精兵,聞訊一下子聚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