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時候,蘇大爲的船上載滿了唐軍將士。
這次回來,卻人丁稀少。
身邊除了崔器和婁師德二將,就只有百十名親衛,以及數百倭人船工。
在這些船上,載着的大部都是自倭國的戰利器。
除了各色金銀寶貨,倭國的一些鮫漆、珍珠、野參,並及倭王室儲藏的珍寶字畫古董等等,凡是稍微能看上眼的,能帶走的,統統帶走。
這些戰利品,在百濟短暫停留後,將隨着蘇大爲新的奏摺,一起呈交給大唐皇帝陛下。
相信李治看到這些繳獲,心情一定會開心不少。
除了文物書藏珍寶,最珍貴的當屬倭國鎮國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鏡。
傳說倭國的三神器乃是天叢雲劍、八咫鏡以及勾玉。
現在勾玉據說在神道教手中。
天叢雲劍“下落不明”。
至於八咫鏡,則一直貢在筑紫的倭王宮中。
蘇大爲這次順手就取了。
做爲征服倭國的象徵,將一併呈送給大唐皇帝李治。
除了這些,最珍貴的戰利品當屬一網打盡的倭國王室。
自倭王高市以下,中大兄這些王族貴戚,一個不曾走脫,皆爲階下之囚。
他們也會隨着隊伍一起被送往大唐,成爲李治誇耀大唐武功,告慰列祖列宗的“成績”。
據說去年蘇定方征服百濟時,將百濟王族送回洛陽,經過洛陽城門獻俘,令各國使節並洛陽百姓觀看。
一時間,李治龍顏大悅。
這次把倭王他們押送回去,這樣的儀式想必可以梅開二度。
李治應該會開心吧。
唯一不太妙的就是那個倭王高市身體不怎麼好,之前好像被氣得夠嗆,一直在咳嗽沒好。
這次看到王宮寶物還有神器八咫鏡都被裝船要送往大唐,又氣得嘔了血,也不知能撐多久。
希望他能活着見到李治。
蘇大爲收起這些雜念,從船上下來時,第一眼看到一臉喜意的阿史那道真。
還有大笑迎上的蘇慶節。
“阿彌!”
“獅子,道真。”
蘇大爲剛喊了一聲,熱情的阿史那道真已經撲上來,要給他一個熊抱。
結果被蘇大爲一臉嫌棄的推開。
別鬧。
現在怎麼說也是大唐熊津都督了,能當着這麼多人面跟你擁抱?
基友歸基友,但是哥們不好這一口的。
這個念頭剛起,轉眼間,被趕上來的蘇慶節,結實的給抱住。
蘇大爲翻了翻白眼,無語望天。
“獅子,我數三下你放手,不然我可能控制不住。”
“噓,阿彌,你快點跟我來,有人在等你。”
“誰?”
蘇大爲心中一動,感覺蘇慶節話裏的信息量很大。
有人在等我。
但卻不能宣揚,要搞得這麼神祕,還要用悄悄話的方式。
莫非是聶蘇讓獅子傳話?
可是聶蘇不就在人羣裏嗎?
“劉仁軌,對了劉仁軌呢?怎麼不見他。”
“他也在等你,有很重要的事,你跟我來,不要聲張。”
蘇慶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放開。
蘇大爲看了看一臉樂呵,笑得從帥哥變成猥瑣男的阿史那道真,再看看一臉淡然的蘇慶節。
微一沉吟,安排身邊崔器和婁師德主持俘虜和搬運戰利品,自己跟着蘇慶節和阿史那道真,移步向泗沘城內。
路過歡迎人羣的時候,聶蘇向前幾步,想是要上來和蘇大爲相見。
一別半年,聶蘇的臉清減了許多,她站在人羣裏,衣衫都像是有些承託不住。
一陣風吹得衣裙飄舞,有種弱不禁風之感。
蘇大爲心裏莫名一痛。
但此時人多眼雜,卻是不便顧及耳女情長。
他向佇在人羣裏,向自己欲言又止,想上來,卻又強行忍住的聶蘇點點頭,拉過阿史那道真,在他耳邊交代幾句。
這纔跟着蘇慶節,去往都督府。
走進都督府,蘇大爲發現這裏的氣氛明顯透着緊張。
與之前在巷口的歡快氣氛,截然不同。
到這時,蘇大爲纔有空向蘇慶節道:“獅子,究竟是誰要見我?劉仁軌呢?呃,該不會是你阿耶……”
“你想哪去了。”
蘇慶節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道:“吐蕃那邊又鬧了起來,我阿耶現在應該已經在趕去的路上。”
蘇大爲頗有些感概的點點頭:“蘇總管現在也真是忙碌,倒處都要用兵,都需要他去救火,他這年紀……”
“誰說不是呢,但我勸他,他又總是不聽,總說什麼大丈夫馬革裹屍,他打了一輩子仗,如果閒在家裏反而會悶出病來。”
蘇大爲苦笑着點頭,蘇定方確定是“癡”,癡於兵法,打了一輩子仗,又被雪藏了那麼多年。
只要他能動,就願意馬不停蹄的征戰四方,彷彿要把他被雪藏耽擱的那些年,全都追回來。
唉,歷史上,好像蘇定方就是在西域那邊,病逝于軍中。
好像也沒幾年了。
這麼一想,蘇大爲心中不由有些隱隱擔心起來。
說話間,兩人邁入都督府的議事廳,迎面看到劉仁軌正佇立在一側,垂手低頭,好像在聆聽着教誨。
蘇大爲一見之下,大爲驚奇。
劉仁軌現在早已因功被李治封爲檢校帶方刺史。
說起劉仁軌被封賞,還有一件趣事。
此次劉仁願回京敘職,李治見到他遞的摺子十分驚奇:“你本是武將,但這次寫來奏表文書,寫得非常得體,這是怎麼做到的?”
劉仁願回道:“這是劉仁軌指點我寫的,不是我能寫出來的。”
李治由此讚賞二人,除了封賞劉仁願之功,也同時破格提拔劉仁軌。
將他從待罪的白身,正式任命爲帶方州刺史,並在長安賞賜一座宅院,加賜其家屬。
從白身到帶方州刺史,一躍跨過六級官階。
可見簡在帝心,李治欣賞劉仁軌,今後必是要重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