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二章 人心難測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明崇儼此時心裏,卻沒有半分與佳人相會的欣喜。

    追着先前的氣味,他一路穿過閭坊,最終在柳樹下,找到了氣味的源頭。

    那是一隻紅色的小鳥。

    月光慘白,紅色的小鳥正蜷縮在一個人的肩上,好像一團紅色的毛球。

    那人背對着明崇儼,一時看不清楚面目。

    四周無比安靜,而這樣的安靜,卻讓明崇儼心裏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了。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沉悶的氣氛,如一雙看不見的大手,一點點的扼住他的咽喉。

    明崇儼終於開口問:“火是你放的?你有何目地?”

    柳樹下那人背影高大,聽到明崇儼的話,才緩緩回頭,同時隨手摺下一枝柳條。

    時入寒冬,柳樹已經光禿,只有簡單的柳枝垂下。

    那人折下柳枝道:“爲何放火,難道明郎君不知道嗎?”

    “是你。”

    雖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測,但是當真的看到對方時,明崇儼心裏還是一下劇震。

    對面之人,臉上覆着如油彩般的鬼面具,他的手裏,兩根手指夾着一根乾枯的柳枝,手指輕輕一彈。

    空氣裏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那柳枝如破空之箭,射向明崇儼的面門。

    明崇儼百忙中,將頭一偏。

    柳枝穿過發隙,將幾根烏黑長髮擊斷。

    凜冽的風,幾乎要將臉頰劃破。

    明崇儼人隨身走,彷彿一道白電,瞬間後撤數丈。

    但當他一擡頭時,對方卻在面前。

    仍保持着方纔一樣的距離,彷彿兩人根本沒移動過。

    明崇儼的眼裏光芒閃動,緩緩站起身體,用異常冷靜的聲音道:“多年未見,沒想到蘇郎君在軍中,實力反而提升更快。”

    蘇大爲微微一笑,伸手撥了撥肩頭的小紅鳥。

    那張如山魈般的七彩鬼面,緩緩褪色,露出本來面目。

    鬼面水母從他的面上,悄然游回手中。

    “蘇郎君,你引我來,究竟何意?”

    明崇儼雖然身體顯得放鬆,但眼裏的警惕,出賣了他的內心。

    “難道蘇郎君想殺我?”

    “目前不想。”

    蘇大爲笑道:“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你。”

    目前不想,就是以後隨時有可能。

    這其中的滋味,明崇儼還是分得清。

    蘇大爲從放火,倒留下氣味引明崇儼前來。

    到之前展露的一切,無不透露出一個信號,他很強。

    他有着碾壓一切的實力。

    至少在現在兩人的處境裏,蘇大爲有着擊殺明崇儼的實力。

    更何況,他肩上那隻鳥,明崇儼竟看不出來歷。

    但心裏,卻彷彿有一種被天敵盯上的可怕感覺。

    “蘇郎君想問什麼?”

    “就說一下,關於火的事。”

    蘇大爲雙眼明亮,直視着暗含戒備的明崇儼:“牙醫鋪子的火,是賀蘭命人放的?”

    明崇儼臉龐冷俏,一言不發。

    “人,我已經抓到了,經過初步審問,他已經召認。”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甚?”

    明崇儼俊美無鑄的臉頰上,咬肌微微一跳,似乎感到了一種羞辱。

    那是一種敵人將一切盡在掌握,卻又要故意試探和玩弄獵物的感覺。

    而他明崇儼,此時就是蘇大爲玩弄的那隻鼠。

    “雖然知道結果,但我還是很想知道,賀蘭敏之爲何要這麼做?他是武后的外甥,我亦被武后視爲阿弟,我們同屬武后的人,爲何要如此對我?”

    蘇大爲緩緩的問出心裏的疑惑。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困擾他許久了。

    只是一直沒機會,眼下,正好一併提出。

    賀蘭敏之爲何對自己有那樣的敵意?

    在他小時候,還得到過蘇大爲的救助,人怎麼能恩將仇報若此?

    “蘇郎君,你真不知道?”

    明崇儼的臉上,忽然浮現古怪之色。

    那是一種似嘲諷,似懷疑的神色。

    蘇大爲搖頭:“我如果知道,就不會問了。”

    “敏之跟我說過,他幼年時,曾見你登門拜訪越王府,那時他阿孃武順好心要賣些舊傢俱與你,誰知你居然動手,將武順擊昏,後來又將她不知弄到哪裏去,直至很久纔回來。”

    這番話,令蘇大爲一時有些懵。

    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當年爲了查案,確實有那麼一次,裝做聯繫武順要舊桌。

    結果武順引他入越王府,在一處荒僻院落,突然出手攻擊。

    後來還是將武順帶去王敬直那裏,才知道,武順是被人用了某種惑心之術。

    猶記當時在越王府中,打開後門的人,正是年幼的賀蘭敏之。

    明崇儼打量着蘇大爲,接着道:“敏之一直視此事爲畢生之恥,他認爲你羞辱了武順。”

    我不是,我沒有!

    蘇大爲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一眼看到明崇儼冷靜和確認的神情,心裏頓時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有些成見,不是憑三言兩語便能改變。

    這事或許開始是一個誤會,一個十分無聊且滑稽的誤會。

    但這個心結,在賀蘭敏之這麼多年,已經是解不開的死扣。

    任何解釋都是多餘。

    人永遠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賀蘭敏之想除掉我,我能理解了,但他何必用這種拙劣的手段?是否也太小看我了?區區一個逃奴,就想行刺?這究竟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他自己?”

    “這事……”

    明崇儼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其實是一個誤會,敏之開始確實想要對你不利,但被我勸住,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沒料到他手下網羅的人裏,有人自行其事。”

    “你這算是替他開脫嗎?”

    “並不是,其實敏之何嘗不知道你的厲害,在沒有萬全把握前,他不會動手的,你可以看不起我們,但不要懷疑我們的智謀。”

    “說得也是。”

    蘇大爲點點頭:“你將這些都告訴我了,不怕我會報給陛下?”

    “你不會。”

    賀蘭敏之目光閃動,十分有自信的道:“以我對你的瞭解,你外表看似隨和,但心中極爲自負,有自己的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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