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十一年,終於在大唐麟德元年,返回長安。
卻在回長安的第二天,被人發現死於非命。
而蘇大爲,是這其間唯一拜訪高陽公主的客人。
縱然他不想沾惹是非,但是非也已經主動找上來。
毫無疑問。
高陽之死,蘇大爲負有最大嫌疑。
蘇大爲此刻,倍感壓力。
耳旁彷彿有一柄大鐵椎,在一下又一下敲擊着腦袋。
巳時正。
李治下了早朝,將衆人召集於紫辰殿。
蘇大爲立在殿下,摒息靜氣,神情肅然。
殿內除了站在一旁的宗正寺、大理寺等官員,還有李義府、許敬宗、上官儀和祕閣郎中李淳風等重臣。
沉默持續了許久。
終於,李治的聲音,打破了堅冰。
“高陽之事,衆卿有何話說?”
大理寺卿裴廉抹了抹頭上的汗珠。
春寒料峭,寒意未去,但他卻出了一頭汗水。
皇帝既然發問,在場的有兩個人逃不開回話的命運。
一個是宗正寺,關於高陽公主的身後之事,得由宗正寺操持。
另一個更重要的,便是大理寺,破案的重責,無疑要落在大理寺頭上。
“陛下……”
裴廉抹着汗,斟酌了一下用詞:“公主的案子,應由我大理寺來處理,臣請陛下……”
“要多久?”
一向沉穩的李治,開口打斷裴廉未說完的話。
裴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陛下是問破案時間?這個,臣還沒有看到此案的卷宗和物證,所以無法確……”
“朕給你半月時間,將殺害高陽的兇徒找到,你可有把握?”
裴廉的眼神流露出來一種惶恐。
李治說的雖是詢問,但話裏的意思,就是給出底線。
若超過半個月不能破案,裴廉這大理寺卿的位置,只怕到頭了。
到時,不知多少人要摘掉官帽,甚至血流成河。
裴廉喉結蠕動了一下,一時不敢接話。
“怎麼?莫非半月還不夠?”李治的臉色一沉,聲音也陰冷了起來。
“陛下,破案之事,殿上有蘇大爲在,臣以爲,陛下應該聽聽他的意見。”
裴廉惶恐中,及時把皮球踢了出去。
若說破案,現成的有這麼個好的背鍋對象。
聽說蘇大爲昨日去過高陽公主的宅子,而且是唯一個去見過公主的人。
此後,守衛公主府的金吾衛,再也沒見有誰進出。
若說嫌疑,蘇大爲最有嫌疑。
若說破案,除去當年在長安驚鴻一瞥的狄仁傑,還有遠在西域的裴行儉。
放眼長安,蘇大爲的破案能力,也是鶴立雞羣。
這鍋,給他背就對了。
果然,隨着裴廉的急中生智,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蘇大爲的身上。
令他感到如芒在背。
在心裏暗自把裴廉“問候”了一番。
蘇大爲低着頭,但他能感覺到,坐在殿中上首的李治,目光正穿透淡淡的煙霧,盯在自己身上。
“臣在。”
“你對高陽的事,有何話說?”
蘇大爲擡頭道:“當年高陽公主和房遺愛的案子,臣也有份追查,昨日在朱雀街上見到公主,方知陛下皇恩浩蕩,已赦公主之罪。
不曾想,公主纔回長安,就遭到這樣的噩運……
臣懇請陛下嚴懲兇徒,以慰高陽公主,在天之靈。”
這一番話,說得鏘鏗有力,擲地有聲。
開始提及十一年前的案子,其實也是在隱晦的提醒李治。
當年若無蘇大爲插手,替高陽他們收集證據,只怕長孫無忌早已命其自盡。
也就不會有高陽公主的後來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大爲算是高陽的“救命恩人”。
那麼現在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殺公主。
至於後面的場面話,蘇大爲絕不會主動提破案的事,不會主動把這件事招攬到自己身上。
一爲避嫌。
二就是,此事理應由大理寺來處理。
方纔裴廉甩鍋甩他身上,他並不是那麼大方,那麼喜歡替人接鍋。
李治細細咀嚼着蘇大爲的話,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着,聲音沉痛道:“高陽與朕自小一塊長大,感情頗深,朕此次赦免她的罪,本想高陽能安度餘生,豈料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朕心甚痛,朕對不起太宗皇帝……”
“陛下!”
站在兩旁的李義府和許敬宗等人,忙一齊向李治行禮,勸道:“陛下要保重龍體,高陽公主之事,責成裴廉半月查明,若他不行,再定他的罪。”
“陛下!”
裴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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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嚇了一跳,心裏連許敬宗等人十八代祖宗都罵上了。
擺明了公主的案子是個燙手的山芋,誰接誰倒黴。
到時恐怕不光是丟官職的問題,一個不好,只怕腦袋都保不住。
高陽公主是什麼身份?
連她都敢殺,這案子豈能簡單。
背後的水深着呢!
“陛下,臣身爲大理寺卿,查高陽公主的案子責無旁貸,然臣大理寺的案件本就繁忙,而且臣擅長的是用人,親臨案場去查案,非臣所長……”
舔了舔脣,不等其他人打斷,他忙一口氣說下來:“如今長安人人都知道,蘇大爲身爲不良帥,破案如神,臣請陛下準蘇大爲協助查案。
另外,蘇大爲昨天是最後一位見到公主的人,臣以爲,他也有必要親自查出兇手,自證清白。”
“大理寺卿。”
蘇大爲沉聲道:“我既爲嫌疑者,理應避嫌,我只是小小的不良帥,這案子涉及到公主,怎麼也輪不到我來查。”
“蘇帥,本寺卿可是記得,上次那樁刺殺你的案子,也是蘇帥你自己查的,也沒見蘇帥避嫌。”
“這……”
蘇大爲一時啞然。
這話把人逼到死角了。
總不能說那案子是陛下讓老子查的吧?
更不能當着李治和衆臣工說,那案子老子沒查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