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我爲俠 >第212章 武鬥派
    這是離鋒見過的最不同尋常的佛祖畫面之一,佛祖不再是莊嚴神聖彷彿從天上而來,而是一個光頭的和尚

    低低的額頭上爬滿皺紋,塌陷的雙頰上塗着油彩,那條不知因爲什麼而睜不開的眼睛上方,兩道金色的眉毛

    嘴脣像是撕裂開一般,長袍外束着一條金光閃爍的腰帶,在他身後,雄鷹啄食着他的身軀,彷彿永無止境

    這就是佛家故事中的佛祖捨身喂鷹的故事,不知那個畫這幅圖畫的畫家到底是誰,看油墨,有年頭了

    敲鐘人伸出枯木般的手指向了佛像,良久,直到離鋒他們離開,敲鐘人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

    佈滿灰塵的酒館之中,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扣在櫃檯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即使是白晝

    酒館裏依舊暗淡如黑夜,可這樣一個地方,居然在城門口,即使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大小和一座鎮子差不多

    街道上嘻嘻涼涼的行人,小販的叫賣聲有氣無力,城中透着一股破敗頹廢的氣息

    “劉老爺,還有一夜的時間就到地方了,爲什麼要停下來呢”離鋒開口問道

    “兩個原因,第一,你這個軍醫,可以把她留在這裏,你也看到了,還算安全,第二,我們要準備一下,商量一下”

    “好”

    一邊說着話一邊看着這個街口的小酒館,彷彿來自於黑暗之中,靜,帶着好奇離鋒走了進去,身後跟着幾位姑娘

    昏暗的光線讓人的眼睛不自覺地閉了起來,等到適應了房間的光線,首先看到的確是一幅幅酒櫃上的畫像

    昨日,今日,他見了兩次佛祖的畫像,真是天壤之別,這裏的佛祖身披長袍,端坐在粉色的蓮花之上,雙手合十,低吟

    拿出一罈子酒,取出幾個破碗,沖洗乾淨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幾位姑娘看了一眼佈滿灰塵的房間轉身離開了酒館

    站在酒館門口有的看天,有的看着街上的行人,有的看着窗戶裏面的人影,想象着他們的故事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婉兒喜歡猜測他們的故事,因爲小時候離鋒說他百無聊賴,無奈的時候就會這麼做

    或許相對於百無聊賴,小時候的鋒哥更多的是無奈吧,而她何時可以找到師父說的人,找不到何以廝守此生

    柳飛絮看着兩人都不言語,玩起了自己的飛鏢,一把一把定在酒館門口的柱子上,走過去拔出來走回去扔出去

    顏若水看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雖然離鋒沒有說去哪裏,但隱約間她猜到了一些

    這次相見,她總覺得有些不對,離鋒似乎不是之前的離鋒了,多了一種指點江山雄姿英發的感覺

    櫃檯搖搖晃晃,人影搖搖晃晃,迷糊的眼睛,顫抖的雙手準確無誤的抓住了碗,灌下了一大口酒

    溢出來的酒沿着鬍子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剛喝完一碗,老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人皆有一死,永生的只有母親,母親一旦歸去,升入天堂,對,母親都是升入天堂的,孩子們會把對於她的回憶留在塵世之間,沒有一個人會褻瀆這種記憶,對母親的追憶讓同情在我們心間種下種子,生根發芽,就像浩瀚的江河把水灌輸給分割城池的河流”

    老人一開口就是一大段滿是感慨的文字,離鋒只注意了她的最後一句,青雲帝國雖然有無數河流,但只有兩條河流最爲出名

    一南一北,南邊的叫長江,北邊的叫黃河,兩條河周圍有着無數城池,或者說城池中的人們靠這兩條河生活更爲恰當一些

    自古以來,這片土地上雖然歷經無數王朝,但她的耕作方式一直都是農耕

    老人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表情相當的嚴肅,一道亮光,那是行將逝去的黃昏正好照進了酒館

    落在了老人的臉上,花白的鬍子變成了玫瑰色的霧靄

    “您是一個激進的佛教徒,或許應該稱呼你爲武鬥派”

    “武鬥派狂熱的屋宇連門窗都沒有了,安逸的心生根發芽,但他是不朽的,就如同練武一樣與天搏命,就像母親的靈魂一樣不朽,武鬥派至今仍然留着熱淚,站在江湖風波的十字路口,人們嘲笑我們,卻在心底做着和我們一樣的事”

    “或許吧,有時候戰鬥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那爲什麼還要戰鬥呢”

    “我不知道”

    “我帶你去見一位朋友,他那裏的酒比這裏的好”

    “遠嗎”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走出了酒館,連門都沒有關,離鋒跟在後面,三個女孩吊在遠處

    白色的房屋像是麥田一樣閃着光,小車的車輪隆隆的碾過街角,兩個大肚子的女孩在兩人身邊走過

    脖子上的珠子項圈叮噹作響,怯弱的星星在碎霞中燃燒,夜,來臨了,寧靜籠罩在歪歪倒倒的屋頂上

    “這兩個姑娘是城裏的寡婦,他們的丈夫戰死沙場,僅僅新婚一個月而已,幸虧留下了骨肉,就這裏了”

    老人指着一棟毀壞的似乎隨時都可以坍塌的房子說道

    “戰爭,什麼戰爭”

    “這裏距離妖族不過幾百里”

    老人說完話推開門,門板搖搖晃晃,走進屋子,裏邊空無一物,像是停放屍體的房間

    一名頭戴狗皮帽,身穿白袍的老者坐在地上,周圍有着一羣狂熱的少年

    在離鋒進來的時候,他正閉目而坐,用幾根瘦骨嶙峋的手指伸在大鬍子裏撓癢癢

    “朋友,這人是從何而來”

    “名字不重要,我來自佛山”老人看了自己一眼,示意他自己回答,因爲他對於離鋒什麼都不知道

    “佛山,一個虔誠的地方,是我們流亡的星辰,是我們的枯井之水,你是歷練凡塵的那一類吧”

    “是的,聽我身邊這位老人家說您這裏有好酒”

    “能不能喝要看你自己”

    “哦”

    “野狼飢餓的時候就要嚎叫,嚎叫這個詞,魏晉名士稱之爲嘯,你認爲嘯好還是嚎叫好”

    “嘯”

    “附庸風雅”

    “那我若是回答嚎叫呢”

    “你很有野性,城池不適合你,難以馴服,難以滿足”

    “哈哈”離鋒尷尬的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

    “每個愚人都有足夠的愚蠢唉聲嘆氣,只有看透生活的智者纔會用笑聲撕開生活的帷幕,你追求什麼”

    “快樂和平安”

    “讓這個年輕人坐下來吧,坐在你們身邊,讓他爲自己活在世上而高興,讓他在你們慶祝的舞蹈開始的時候拍手助興,喝杯酒吧”

    話音剛落,這個戴着狗屁帽的老者跳到了離鋒身前,站起來才注意到,他是一個駝背的老頭

    身材只有十幾歲的孩子那般高,枯瘦的身材像是每天的食物只可以維持生計

    一名少年帶着酒回來了,鮮紅的酒像是殷虹的血液順着喉嚨流入,那種感覺,難以言說

    半個時辰,離鋒有點明白武鬥派的狂熱了

    角落裏,粗膀子的中年人在嗚咽呻吟,自從他開始喝酒開始,像是一個漁夫,又像是一個信奉佛祖的人

    在他身邊,一個穿着綠色長衫的少年在牆角打瞌睡,腦袋像是撥浪鼓,只是上下襬動,像是一隻花裏胡哨的鳥兒

    目光一轉,在另一個牆角,一名少年站着,卻像是死去一樣,堅毅的前額一點都掩蓋不了他病態的臉

    抽一口煙,打一個哆嗦,像一個被捕快抓住後投入大牢的囚犯,就在這時,酒館的老人走到少年的面前,一把奪過菸捲,丟在地上,踩了兩腳之後來到離鋒身邊,離鋒遞給他一杯酒

    “這裏的酒不錯吧”

    “不錯”

    “我那朋友差不多瘋了,激進,他說的話別介意,不明白也別問我,我也不懂,誰懂一個瘋子說的話呢”

    “嗯,他們是怎麼回事,他們信佛”離鋒伸出手指了指牆角的,靠在牆上的人

    “這裏啊,狂人,騙子,湊熱鬧的圍桌而坐,誰知道他們信奉什麼”

    “那你屬於那一類我就是個湊熱鬧的吧”

    “我是個騙子,在這裏湊熱鬧可以,江湖上水很深”

    “嗯,我看您把那少年的菸捲搶了下來,扔在地上,怎麼回事”

    “他啊,是那老頭的兒子,是個該死的,壞透了的逆子”老頭說完搖了搖拳頭,對着少年的方向吐了一口,少年轉身看着灰白的牆壁,一陣哆嗦

    “他是得過什麼大病嗎”

    “啥病沒有,整天整夜的抽菸,他那老爹沒有時間管他,遲早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看您那酒館也沒什麼人去,怎麼不讓他們搬過去”

    老頭知道離鋒的意思,搬過去他就可以照顧那個少年了,最起碼在自己死之前那個少年還會活着

    老頭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一杯又一杯的酒流入了喉嚨,就在離別之時,戴狗皮帽的老者說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世界上只有富有的地主和窮困潦倒的貧民,佛祖靠什麼生活呢”

    “你這老傢伙,每次客人要走,就說這個,都聽出繭子了,回去吧,免得過一會你那兒子把這破房子給點着了”

    戴狗皮帽的老者咿咿呀呀不知在說着什麼,似乎是鮮紅的酒,皎潔的月,醉了他的心思,醉了他的舌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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