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能讓孟秋水有印象的,除了一個“天山雪鷹子”外,還有的,便就只剩“嵩陽鐵劍”和還不曾露面的“荊無命”了,以及最後的“胡不歸”,四人皆是早已成名多年的高手,劍道少說怕是已登堂入室,各有見地。
但不能否認,自當年沈浪之後,如今的江湖劍道早已有些凋零勢微,是很多年未見有後來者敢向這四人拔劍了。阿飛倒算一個,可惜他還缺時間補全自己的缺陷。
連續下了數日的雪倒是停了,可保定城卻又落起了雨,細如牛毛,奈何比雪更冷。
對於江湖上傳言的七大劍派和五大幫聯合聲約戰自己的傳言,孟秋水是不可置否的冷笑連連,當日如果不是他劍下留情,估計這所謂的“七大劍派”除了青城和武當外,剩餘五個掌門怕是要重新換人了。
只是如今卻受有心人的挑撥,當真有眼無珠,有心不明。
他雖然有正邪善惡之分,卻有條原則是凌駕其上的,任何想要他死的人,他也絕不會留情。
至於李尋歡,那大傻子如今爲了保他正被關押在少林受審“梅花盜”以及興雲莊一役。
“看來這事做完還得去少林和那些和尚做過一場,至於七大派和五大幫。”孟秋水想着這兩日保定城內涌入的一些江湖人物,眼神變得有些陰翳,江湖就是這樣,道理什麼的絕然講不通的,唯有以勝負實力論高低,成王敗寇纔是正理。
“先生,先生”
沈家祠堂外面,一個小身影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先生,那個什麼雪鷹子來到保定城了,還涌進來了些人,多是那七大劍派的人,只是沒看見青城派的人,據說他們無意參與此事,自認當初曾敗於你。”
那是一個俊美少年,穿着一身素潔衣裳,便是那夜偶遇的小乞丐,不想居然能穿出不同尋常的貴氣,怕是身份有些不凡,這是骨子裏的氣質,他說他叫卓羽。
如今小臉正激動的通紅說着城裏發生的事。“先生,他們不是說你和小李探花是好友嗎你怎麼不去救他”
孟秋水放緩了吐納,睜開眼睛,語氣平緩道“這世上每個人的路都是不盡相同的,都有着自己獨有的生存方式,便是好友日後再見也說不定會成爲敵手。”
卓羽仰着腦袋思考着孟秋水的話,他天資很是聰慧,居然沒多久就明白了孟秋水的弦外之音。“先生,你是說李尋歡和你雖然是朋友,但卻不是同一路人是嗎”
“你只說對了一半。”孟秋水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了個答非所問的答案。“對於那些自命爲正道的人,你與他們講道理多數是講不通的,偏偏李尋歡就喜歡講道理,而我,要的只是結果。”
少年卓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跑到一層乾草下拿出來了個東西,那是一灰布包裹的線裝古籍,只見上面正露着四個字憐花寶鑑。
聽到孟秋水說完,他這才拍了拍上面的草屑依依不捨的將書還給孟秋水。
“我我記下了用毒,用蠱之術,還有當年沈浪遺留的一門劍法,以及一門混元心法。”少年略有遺憾的看着那一地雪片般的紙屑,雖有猶豫,但還是坦然的說了出來。
等見孟秋水並沒有多說什麼,他這才放下心來有些期待和疑惑道“先生,你是想收我爲弟子嗎”
孟秋水笑了笑。“這是對你的報酬。”
“報酬”卓羽不解。
“你忘了,那日你曾將自己那避風雪的地方分我一半,便是如此。”孟秋水說完已是起身,走到門口看着外面雪化後的天地,還真是一片慘淡,漫天愁雲。
卓偉聞言微愣,而後反應過來趕忙緊緊的跟在孟秋水身後,一臉的希冀,懷裏抱着古劍青霜。“先生,我能稱你爲師嗎”
“你既學了沈浪的劍法,又學了王憐花的心法,便算是他們的弟子了,不過,若你執意,也無不可。”孟秋水並沒拒絕,他接過少年遞來的劍。
他擡頭看着昏暗的有些讓人心慌的天空喃喃道“我也該去會會他們了,讓人久等不好,若此次還不能名震天下,恐怕便要等些時日與那上官金虹一較高下了。”
隨後復又看着與自己一樣擡頭看天身高卻只到腰際的少年溫言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你天資奇高,且要記住,人生在世,切不可碌碌無爲,黯然終老。”
少年心思玲瓏如何聽不出孟秋水話裏的離去之意,他眼神閃過深深的複雜然後鄭重點頭躬身行了一禮。“先生,羽記下了。”
只是等他擡頭時身前早已沒了孟秋水身影,唯獨地面上留下了十數個方向不一深入數寸的腳印,看似毫無關係,卻隱成變化,暗藏玄機。
少年怔了半天,雙眼微紅,他望着腳印的盡頭處猛的放聲大喊道“師父,他日我亦要名震天下,挑戰江湖羣雄。”
其聲迴盪久久不息,只是已無人應他。
按照小無相功上所述,所謂的先天,乃是貫通周身所有經脈,內成一方天地,氣海爲源,這便是道家的內丹之法,講究的是“經絡全通,百骸俱暖”,內力運轉周身無礙。
當日他耗時一月,打通的乃是小無相功運勁的獨有軌跡經脈,如今又是藉着天機老人之力一舉破開“奇經八脈”,日後只需不斷積累內力,先天境界當易如飲水。
路過“興隆客棧”時,他曾遠遠看了一眼,只見裏面不時傳出喧囂,卻再無那爺孫倆的身影,以及阿飛的身影。
停駐良久,他的眼神慢慢恢復平淡。
這一日,保定城中,只聽一道平靜嗓音以渾厚內力鼓盪其間,其聲轟傳大半個保定城,只如佛門獅子吼,厲嘯間桀驁盡露。
“孟某於城外枯葉林靜候諸位,前來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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