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死奴、囚奴身亡,步驚雲即便再強韌的內心可面對這般古怪可怕的死狀仍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懼意。
只不過對方爲何沒有殺了他
此次南北兩大高手對決,雄霸早已得悉,故而派他們前來欲要奪下這兩柄神兵藉以與“無雙城”交好,只是他又豈能隨他的心。
來了
誰來了
看着那無波無瀾的目光,步驚雲心裏不禁顫了一下。
佛頂廝殺正酣,此戰在孟秋水眼中勝負早已分曉,聶人王只怕因那雪嶺上的一番遭遇修爲進境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如今已能捨了雪飲。
而斷帥,手中火麟邪異氣機猶勝持劍人,需知劍乃兇獸,這般邪兵兇性更勝一籌,若要駕馭需得降服其心,否則非是人御劍,而是劍馭人。
只怕到最後和聶人王廝殺的不是斷帥而是這把火麟劍了。
“它來了”
步驚雲心裏剛浮現出一個念頭,那想面前的青衣少年竟是想能讀懂他的心思般開口解惑,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處山窟。
“世人只知這南北兩大高手各踞一方,一生難見,卻不知這斷家與聶家真要細論的話還有一些淵源。”
“正是因爲它。”
它
步驚雲雖沉默不語,但亦是下意識的看向了那個山窟,幽深洞口此刻就如深不見底的魔潭深淵,讓人打心底裏恐懼,像是裏面藏着可怕的魔物。
幾在同時,佛頂兩大高手心中皆生出一種莫名變化,那是一種憑空生起的悸動,像是有什麼大恐怖在逼近。
“嗷”
陡然,一聲低沉暴虐的嘶吼從山窟深處傳出。
吼聲如雷,震耳欲聾。
繼而,無窮無盡的可怕火舌竟從有若深淵的山窟中蔓延而出,色呈烏紅,像是未乾的血,竟將漫天風雨衝散一空,其內蘊含可怕火勁,衆人霎時如置身火海。
本在佛膝上的兩個孩子被這火舌一襲,登時就如喝醉酒般,踉踉蹌蹌的跌落了下來。
“風兒”
“浪”
本是正在廝殺的二人齊齊被那吼聲駭了一跳,碰撞間分了開來是直掠而下,各自分抓一人落到了山窟近前。
變故陡生,斷帥竟似早有準備,落地之餘已爆退開來,遠離那山窟而去。只是聶人王卻沒他這般反應,剛將聶風放下,但見山窟中一隻巨大鱗爪探出,他怒目圓睜不知是驚還是怒,順手抄過聶風手裏的雪飲反手就是一揚,鬚髮張揚。
然而平日裏足可斷石分金的一刀,此刻竟被那鱗爪壓下,堅如精鋼頑鐵。
驚變只在眼前,聶風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勁力掃向一旁,等他定神再看,老父已被拖拽回山窟,洞窟內幾在同時傳出一聲慘叫,聶風一聲悲鳴,起身就欲跳躍進去。
“爹”
可這身子還沒騰起卻被一隻大手緊緊拽住,正是斷帥。
只聽他厲聲道:“小子,你爹都不是對手你去只是枉送性命,且在這侯着。”
他說完手中火麟一緊,眼中不知是癲狂還是激動,亦或是害怕,目中精光連連。“好畜生,比之傳說更爲可怕”
一聲長嘯,斷帥竟是將聶風推給一旁的斷浪飛身鑽了進去,一封書信同時飛射向自己的兒子。“浪兒,爹這便去了”
岸邊再起悲鳴。
“你,你不是在等它嗎爲何還不去”
黑衣少年此時口角嘔血,明顯被那火勁灼傷,見兩少年嘗喪父之痛他目光一轉是直直的盯着一旁的孟秋水。
然下一幕怎見面前一直未曾有動作的少年身形竟是慢慢如煙淡去,顯然早已入那山窟中,無人察覺。
“轟”
一聲驚雷兀的自天穹劈下,劈碎了屋瓦,劈碎了神案,佛座上早已落滿灰塵的泥像更是頃刻四分五裂的碎開。
原來,這世上連世人供奉的菩薩都自身難保。
寂寥無人的破廟角落裏,一披頭散髮的人驀然睜開了驚懼的雙眼,滾倒在神案前,看着面前的泥胎臉上慘笑連連,他無神的望着屋瓦破開的洞,眼瞳急劇收縮,只等亂髮被撥開,才露出了下面一張可怖的人臉。
竟是佈滿了一個個蠶豆大小的毒瘡,如今已被他抓破,血肉翻卷,流出潰爛發黃的膿血,腥臭欲嘔。
“轟”
又是一道閃電轟然落在他的身旁,地面瞬間裂開,四散的石子飛射開來激在他的臉上,生疼不已。
可他卻彷彿毫無察覺,這般疼痛比之多少年的生不如死又算得了什麼,慘叫猶在,他不停的在地上滾動着,口中是一句句斷斷續續的哀嚎着。
“啊天哭你把我害得好慘啊啊爲什麼爲什麼都變了四獸亡氣運盡神州毀那個人是誰是誰”
絕望淒厲的哀嚎中,像是因他道出了天地間不可言的大恐怖。
一道雷霆再降,宛如天地在震怒,風雷滾動,像是要塌下來。
“轟”
本就血濃披面的面容,就在哀號聲中,那無數毒瘡兀的飛濺出千百道血箭,淒厲非常,慘不忍睹,有若厲鬼。
“啊”
“殺了我吧”
“賊老天我一生奉天敬地,算盡天機改了無數悲慘人的命數,難道,難道這也有錯如今天地大劫因一人而起莫非你要眼睜睜的看着這世間天荒地絕,諸靈俱滅”
一次次的慘嚎撕心裂肺的響起,像是在煉獄中受刑的厲鬼所發,生不如死。
可即便他受盡這苦痛,最終他還是沒有死去,像是上天妥協了他的話,要讓他告訴世人這個驚天祕密。
足足持續了一柱香。
風散雷消。
他渾身顫慄着,望着陰沉的天空,不甘心的擡起了顫抖的雙手,合指再算,眼皮是急速顫動,似是遇到了想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或是匪夷所思的事,本就慘不忍睹的身軀此刻慢慢倚着那木柱坐起。
“噗”
口中吐出一口血水,就見他忽然笑了,慘笑着,笑的悲慟難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這世人,或是那蒼天。
“呵呵哈哈原來”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粗喘着是斷斷續續的嘶聲自語着。“哈哈仙氣運命數原來有人想要成仙成仙”
“譁”
這一次,再無雷霆閃電,此言一出,陰暗的天色霎時變成古怪的殷紅,像是夕陽時天邊的雲彩,天降瓢潑大雨,昏黃如泥,似長河倒懸,像是天穹裂開了一條口子。
他望着這般稀世駭人異景,笑的更大聲了。
“天哭天哭原來,這纔是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