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抱劍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步氏神族
    清晨。

    天色只是微明,湖畔涼風習習,吹皺了那湖水,也吹來了一股血腥味。

    正往外面搬着桌子的老相師忽愣住了,乍見湖面一道白影倏忽飛來,手中白練還墜着一人,正是阿鐵。

    蹙眉一展,蒼老的他低低哀嘆一聲,因爲不僅他知道,連屋子裏的那人都知道,眼前的阿鐵,不過是五年前那個爲抵洪水而重傷失憶的步驚雲。

    至於那個白影,正是當年救走步驚雲的其中之一,他與孟秋水親眼目睹,又怎會識不出來。

    只可惜身爲“神姬”又怎能與凡人結合,更妄論私動凡心,就如那神話傳說中的一樣,這個女子,這個名叫“白素貞”的女人,註定是個悲劇。

    步姓,天下姓氏言有百家,可唯獨這“步姓”有些與衆不同,因爲它還有一個名字,神族,步氏神族。

    千百年來,若有人能夠與世長存便不難發現。因爲在過去的五百年裏,這世上最耀眼那的幾顆星辰他們都姓“步”。

    孟子曰:“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五百年前,曾有劍道強者獨步武林,一身修爲超凡入聖,蓋世無敵。可世人卻不知他的來歷與身份,只是驚其舉世莫敵的劍法,稱之“劍神。”

    四百年前,江湖再現一絕世高手,不過及冠之年一身刀法便已當世無敵的“刀神。”

    三百年前,又有一人以一雙肉拳再登武林絕頂,天下無敵“拳神。”

    而在兩百年前,這世間又多了一尊神“長生不死神。”

    現在,江湖再多一尊神“不哭死神。”

    只有他這個因窺了“天哭”,能看見世間一切祕密的泥菩薩才知道,他們,都姓步。

    之前泥菩薩也曾對孟秋水說過,只是孟秋水似早已知道,並無任何異色。出奇的反而對這一族與生俱來的驚人天資有些好奇,口中似言及血脈,甚至猜測過這步氏神族的先祖也許曾是過去的歲月裏一尊真正走到這人間極巔的存在,超脫了凡人之軀,血脈得以流傳。

    這樣的特例不是沒有,僅他所知,這世間仍有這般相似的“姓氏”,族中但凡有強者出世必爲曠世高手,驚才絕豔到了極點。

    女子面遮白紗,可上面已是一片殷紅,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勢,飄飛的身體像折了翼的鳥雀,搖搖晃晃,幾欲墜落。

    直堪到距離泥菩薩十餘步開外便已踉蹌落了下來。

    “唉”

    泥菩薩眼裏有些悲慼,這世間也許不乏有從一介草民最後登臨九五之類的故事傳說,鯉魚躍龍門,一步登天,可誰又知道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人命運從一開始便已註定,註定了他們爲何而生,因何而死,以及來到這個世上的目的。

    身後,一抹青衣慢慢落入眼角,屋裏的人已走了出來。

    感受着遠方天地間氣息的變化,孟秋水垂落的右手兀的抽搐了一下,食指中指輕輕一顫,下一刻,他右手中已多了一柄利器,目光投向天空。

    “這便是摩柯無量麼”

    只見天空風起雲動,似波濤蔓延無邊,聲勢驚人。

    孟秋水嘴脣開闔卻無聲傳出,而地上正抱着步驚雲的少女,此刻那雙無比動人的眸子先是一怔,最後眼裏流露出一抹掙扎,然後又慢慢平復下來。

    這一幕卻是無人得見,就連泥菩薩都沒注意,皆被那變化的天色驚在了原地。

    “好驚人的力量。”

    泥菩薩正失聲驚歎着,身旁的青色身影已跨了出去,一步跨出,人已沒了蹤影,只剩聲音留在原地。

    “在這等我”

    “娘”

    看着那渾身浴血的青色身影阿黑是一聲悲嚎,奈何技不如人,莫說是那神,便是那個和尚他都不是對手,似除了一次次的爬起跌倒外再無別的辦法。

    而他口中的“娘”如今是一招敗退,身受重傷。

    “你忘了你的身份,不過是昔年她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也敢違逆我”

    說罷,“神”一掌便朝其天靈蓋去,勢若萬鈞。然而,只在此刻,就在此刻,他的掌心前驀的多了一個東西,一柄劍,連鞘的劍。

    橫空飛來,倏忽已至。

    可怕的劍吟如清泉沖瀉般密集。

    長劍之後,是一人,像是自虛空走出,緊隨利器而來。

    瞬息,劍掌是直直撞在一起。

    二者甫一相遇,劍鞘抵掌心,兩者間一股恐怖的氣流霎時衝擊開來,生起可怕狂風,吹彎了花草,吹伏了樹腰,更是將地上的母子兩推出了戰圈,遠離了此地。

    之前看似利器先至,然此刻那後行的人卻不落半寸,慢條斯理的擡手握劍,話語溫和平淡。“傳聞你一身所學已囊括天下萬般妙法,雖是駁雜,但卻悉數精通,任取一樣,皆可獨步天下,不知,可懂劍道”

    兩人當面而立,劍掌相擊,無論髮絲還是衣袍盡被那可怕勁風吹拂向後,更是令那和尚無法睜眼直視。

    “哼。”

    蒼老威嚴的冷哼落下,見自己一掌被攔,神那張混沌般的面具上赫然亮起兩抹可怕神華,那是目光,足可殺人的目光,凝爲實質的氣勁嗤嗤破空而出。

    尋常人若是遇到這匪夷所思突兀的一招自是凶多吉少,可偏偏他的對手是孟秋水。

    目光一凝,似已看到對方炸開的頭顱,慘烈的死狀,可惜不等他得意,一旁唯一的觀戰者法智和尚已失聲駭然。

    神的身體更是一震,因爲他也看到了一雙眸子,可怕劍氣如流光激出,對方竟是以目爲劍,將目光化爲劍光。

    “雕蟲小技”

    耳邊只聞一聲淡淡的嗤笑。

    神便覺面頰生出一股劇痛,鮮血登時飛濺。

    二者一剎分開。

    “嘭”

    一道聲響落地。

    神臉上的那張面具已如冰塊般碎裂開來,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像是看見了莫名的大恐怖,一旁看的震撼呆滯的法智忽一聲驚呼,蹭蹭連連倒退,望着神的廬山真面目是瞠目結舌。

    那張臉,嚴格的來說那已經不能算是臉,縱橫交錯,溝溝壑壑的皺紋比那百歲老人的還要深,堆積如頁,臉上的肉皮佈滿了無數褐色的斑斑點點,像是離了血肉骨頭,自臉上垂了下來,就好像拿釘耙在泥地裏挖了一耙留下的痕跡。

    這副面容比之厲鬼只怕還要再可怖上幾分,更加可怕。

    太老了。

    他能不死,卻無法不老,二百多年的歲月留下的痕跡足夠把一個人變成鬼。

    這就是長生不死的代價。

    “哈哈哈哈”

    看着手上沾染的血水,神眼睛的瞳孔先是一縮,繼而一愣,然後忽癲狂笑了起來。

    “好”

    好字一落,兩人身體齊齊一拔,直直衝向遠方,空中霎時如天雷勾動地火,驚爆連連。

    只剩下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手的和尚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遠去的二人,最後一咬牙轉身朝那書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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