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抱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夢醒
    集鎮不小,甚至在過去的一段歲月中這裏還繁華過,依稀可見遠方一座座早已人去樓空的老屋,空空蕩蕩,落滿灰塵,放眼看去竟不在少數,半掩在枯葉樹藤之中,有的更是早已坍塌破敗。

    而如今,也就只剩下這幾百戶的人了。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爲不遠處十數裏外的一個山莊,拜劍山莊。

    江湖路,山高水深,在這個泥沼裏,有的人不會武功也可以做到名震天下,而武功,有時候也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強弱。

    拜劍山莊,顧名思義,名裏帶劍,必是與劍有着千絲萬縷的糾纏,其所倚仗的便是傲家的鑄劍技藝,中原之內只怕是冠絕武林,所鑄長劍萬斤難求,而中原之外也就剩下個鐵心島能與之比擬。

    天下高手無數,劍客更是數不勝數,而一個劍客則必須要一柄劍,一柄好劍,可想而知,這能鑄造出好劍的“拜劍山莊”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地位。

    昔年無數武人不惜長途跋涉千百里,自四方而來,莫不是爲求得一柄好劍而絞盡腦汁,肝腦塗地,故此才落得個“拜劍”之名。

    可惜,那般盛況早已散去多年,如今的拜劍山莊更是門可羅雀,逐漸淡出了江湖。

    月明星稀。

    小鎮已變的靜謐,推開的窗戶外皎若似白霜的月光落了進來,將角落裏木牀上的那個身影映了出來,化作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那裏擺放着一尊坐像。

    而地上,一柄劍正倒插在地上,靜止不動,可不可知爲何,就在某一時刻,那本來安靜非常的利器忽猛的無由輕顫起來,急促而又清越,像是雨滴打在鐵片上“叮叮”生響,清脆入耳。

    亦在同時。

    牀上,那一直如老僧入定的人,只在這劍鳴響起的剎不動如山的身軀是陡然一震。

    繼而。

    “滴答”

    “滴答”

    一滴滴分不清是黑是紅的東西正從他的喉嚨裏衝出,而後自嘴角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緊接着,昏暗的角落裏,一雙像是會發光的眼睛豁然睜開,燦然若星。

    顯然,那場不爲人知的交鋒爭鬥如今亦是結束的悄無聲息。

    孟秋水無視胸襟上留下的殷紅點點,他的耳中,“極神劫”三字猶在迴盪,只見隨着他的睜眼,眼角竟是倏然流下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水,猶如兩條攀爬在臉上的蚯蚓,扭曲爬下,可怖驚心。不光如此,他的眼耳口鼻,如今是不約而同的齊齊滲出血水。

    可他的眼中不僅不見任何痛苦之色,反而流露出一抹濃濃的凝重,簡直是前所未見。

    然後,似是血流乾了,再流出的,竟是一抹抹詭異的火紅,他的七竅內居然着火了。確實是火,一簇簇紅豔的火苗自他的眼中亮起,滾燙的熱氣更是口鼻耳朵中竄出,似他的體內有着一團難以想象的熊火,燒灼着他的肉身和魂魄。

    “好好這便是鳳凰之力麼”

    昏暗的屋裏,低弱的聲音像是在讚歎着重傷自己的罪魁禍首。身上,一道紫光及時脫離了出來,盤踞在遠處定定的打量着已經站起來的孟秋水。

    只見他嘴中滴落的血液如今還未落地,還在半空中便“嗤”的燃作一簇火苗,將地面燒灼出一個焦黑的痕跡,像是一點墨漬。

    孟秋水扶劍而立,五臟俱焚的痛楚令他的眉頭不由蹙起,七竅內的血液也漸漸消失,像是被燒乾。腳下,是一個個被他雙腳踩踏出的腳印,甫一接觸木板便已燃起火焰,化作一個焦黑的印痕。

    他一步一印的走到窗口,先是看了看外面的寒月,而後將視線落向某個陰暗的角落,手中長劍一提,雙腳已是如離弦之箭般飛離而出,似如沖天而起的白鶴,一舉一動無任何煙火氣。

    還未至極高處,空氣中如水的月華便被孟秋水張嘴一聲長吸吞納而來,本是無形無質的月光此刻居然化作一團霧氣,精純無比的天地之氣,在孟秋水的吞吸下似變成一層層飛舞的薄紗,被他吞入口中用以療傷之用。

    角落處,那個坐在青石上的人慢慢起身,像是瞧出了孟秋水此刻不同尋常的異樣,微微注視了稍許,這纔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而在天山。

    一個風雪飄搖的雪山絕巔,同樣的有一人睜開了眼睛,似是夢醒。

    甫一睜開,他就像是盛怒中的獅子轟然躍起,森寒雙眼環顧四周,像是在找尋什麼,可他註定要失望了。

    “啊可惡”

    恨極的話語似蘊含着難以想象的血海深仇,迴盪開來,引得血崩滾滾如海嘯天崩,那聲音極盡怨恨。周遭冰丘只在這吼聲出口的剎那更是齊齊炸裂,漫天風雪潰散無蹤。

    可這般怒氣還未持續多久,只見他的身子似喝醉酒的醉漢般搖搖欲墜,腳下一個趔趄,本就難看的臉色驀的漲紅起來,喉中一鼓,像是卡着什麼東西。

    他神情猙獰可怖,像是想將那喉嚨裏卡着的東西咽回去,然而,天不遂人願,只聽。

    “哇”

    原來是一口逆血。

    逆血如墨,吐出的瞬間只如飛散的毫針,噗噗噴薄向雪中,留下一個個細密的孔洞,那竟是劍氣。

    而他的身子還沒來得及穩住,卻兀的一滯。

    一剎那,只見他的身體上是猛的憑空浮現出無數劍傷劍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變故快的不可思議,數十上百道血花於一瞬間齊齊綻開,血肉橫飛。

    “嗤”

    “嗤”

    “嗤”

    轉眼間,雪中已多了一道渾身染血的人。

    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那張面孔如今如花甲古稀的老人般,多了一塊塊黑褐色的斑點,眼角的皺紋更加深重,一頭髮絲如今大半便作花白,顯得異很是蒼老。

    長生千年未曾有過太多變化的臉,如今更老了,像是老天要將他逃掉的漫長歲月重新補回來。

    二者交鋒看似漫長,然,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此戰,不過是對方的一個念頭罷了,更多的是試探。

    一剎那爲一念,生死只在一瞬。

    可就是這一瞬,他卻是憑白老了這麼多,心中自是驚怒交加,當年與武無敵一戰他一身鳳血險些被徹底打散,如今又冒出來個可斬人生機的怪胎,心中是又驚又懼。

    但他臉上卻露出一抹笑來,那是勝利者贏了失敗者的笑,此次交鋒二者看似兩敗俱傷,但,斷浪已註定逃不掉了,只要得到那門武功,那他便再無敵手

    遂聽。

    “哈哈哈哈”

    吼聲剛盡的雪峯上再起一聲聲得意忘形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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