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安暖一錘定音。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很多你以爲不存在的東西其實早就生存在我們四周,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所以纔會有“常懷敬畏之心”這一說。
“真的嗎”
趙一語目光閃爍。
仿若一個常年置身黑暗的人,猛然間瞥見一絲光亮,卻又害怕那是海市蜃樓一般,禁不住想要再三確認。
“真的有。”
安暖微微點頭。
只是一個再常見不過的動作,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卻讓趙一語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如烈焰一般,灼燒着熾熱的光。
“那你能幫我把它取出來嗎”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也許是相信自己冥冥中的第六感,男人看向面前的安暖,忍不住開口求助。
他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想要試一次,再試一次
“好啊。”
卻不料,安暖答應得相當乾脆利落。
彷彿她即將要解決的根本不是一個困擾他十幾年的怪病,而只是像喝口水、喫頓飯一樣簡單的事情。
怔忪了片刻,趙一語忽然有些手足無措,“那那我需要準備些什麼”符咒、狗血、紅褲衩可以嗎
“用不着。”
安暖直接豪氣地大手一揮,瞧那架勢還頗有幾分出世大師的瀟灑姿態。“不過”
“不過什麼”
一聽到這個轉折,趙一語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雙眼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兒,一個字都不敢錯過,畢竟這可是攸關他性命的大事。
安暖拿出手機,“等我先點個送餐到達,不然就該超時了。”
趙一語:“”
拜託。
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接下來的事情,比趙一語想象中的要輕鬆地多,進度也要快得多。
按照安暖的說法,他坐在屋子裏,閉着眼,張開嘴。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拿了什麼東西出來,他只能聞到隱隱的淡香味,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還來不及仔細辨認,他突然覺得有個小小的東西正順着他的食道在慢慢往上爬,一點一點地挪動着,到了喉嚨,然後是口腔
忽然,他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下來。
安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好了,可以睜眼了。”
趙一語一睜開眼,就瞧見面前的安暖手中正捏着一個拇指大的瓶子,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但一瞅就知道不是什麼凡品。
她正用東西將瓶口塞住。
“這裏面就是應聲蟲嗎”趙一語忍不住開口問道。
話音一落,他自己先愣住了。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
慣了聲音二重奏的存在,這會兒乍然開口,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出現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輕鬆還是解脫,男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低着頭沉默了半晌,趙一語才抹了把臉擡頭道,“謝謝您。”
真的謝謝你。
將他從不人不鬼的生活中解救出來。
也許對於眼前這個小姑娘來說,這只是一個舉手之勞,但對趙一語而言,無疑是賦予了他一次新生。
“沒什麼。”
安暖不在意地輕擺了擺手。
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等會兒吃了午飯,下午我還得送外賣呢。”
真的。
每次,趙一語對安暖的崇敬之情如高山仰止一般時,就會被她自己親手推倒
那充滿世俗氣息的話語和動作,瞬間就能把她身上高人的氣質沖刷得一乾二淨
“那個,我想問問你,”趙一語遲疑了幾秒,還是張了嘴,“你之前說,應聲蟲一般不會寄居在人體內,那又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身體裏
看着安暖手裏不起眼的小罐子,知道里面裝的就是困擾了它十多年的源頭,要說他的心情不復雜是不可能的。
趙一語平常的聲音如晴空般朗然,這會兒略一低沉下去,又帶了幾分喑啞,這樣的衝突絲毫不見矛盾,反而還多添了幾分別樣的魅力。
提到這個問題,說實話,安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應聲蟲大多生活在偏遠之地,數量罕見,而是向來喜歡渾水,按道理,應該不會在人類的身上啊。”
渾水
聽着安暖的自言自語,趙一語像是突然掘到什麼關竅一樣,連聲問道,“渾水是指被污染過的水嗎鉛汞含量超標的那種嗎”
“嗯應該是吧。”現在人類對於渾水的研究都這麼精密了安暖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
聞言,趙一語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
半晌才啞聲開口,“小時候,我家附近開了很多化工廠,爲了壓縮成本,擴大利益,這些企業就直接把工業廢水傾倒在我們平常生活的水裏。”
那些工業廢水,裏面各項重金屬含量都高得嚇人。
一開始,附近的鄰居也不願意,都去廠裏鬧。
後來,爲了平息大夥兒的怒火,幾個化工廠乾脆聯合起來,暗地裏給大夥兒分了些“安撫金”,有了實實在在的錢,居民們這才壓下不滿。
當時,他們還不清楚這些工業廢水有多嚇人。
直到過了數年後,大家猛然驚覺附近居民癌症的發病率比一般人高得多,大夥兒這才知道不對勁,也不敢再住在那兒,紛紛搬走了。
可趙一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腹語”的怪病竟然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患上的。
聽到這兒,安暖不禁若有所思,“所以說,應聲蟲很可能是被高濃度的渾水吸引而來,然後又恰巧被你吞進了肚子。”
雖說飲用水都是經過高溫煮沸的,但就這點溫度,哪能殺得死應聲蟲一順嘴喝下去,不就中了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