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自己的親身骨肉受這樣的痛苦，他們只會更痛
陳哥幾近崩潰。
同事們也不忍再看，紛紛側目。
眼眶都不禁染上了幾分紅。
“咚咚”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推門進來。
瞧見裏面的場景，神色不由得一怔。
不過估計是見慣了這種場面，醫生很快就反應過來，面色恢復如常，識趣地準備退出去，“那個，你這要是有事，我就等會兒再過來。”
“不用，不用，李醫生。”
瞧見來人，陳哥趕緊用袖子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整個人還狼狽得不行，卻還要硬擠出個笑臉來，“您有什麼事嗎，是樂樂的病情出什麼問題了嗎”
李醫生是陳哥女兒的主治醫師。
陳哥哪敢怠慢
趕緊拿了凳子讓他坐。
“不用了，”李醫生擺了擺手，從手裏的文件夾裏拿出一份報告，“是這樣的，病人最新的檢查報告剛剛出來了，情況”
怎麼樣
聞言，陳哥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端凝起來。
“情況不容樂觀。”
醫生的用詞非常保守。
陳哥卻像是沒聽明白，面色蒼白地擡頭，“不樂觀是什麼意思”
醫生抿了抿脣，聲音帶上幾分安慰，“根據報告顯示，病人的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而且擴散的速度非常快，按照眼下這個情況來看，怕是”
醫生的未盡之語，大夥兒都聽懂了。
心頭不由得一顫
陳哥這閨女怕是真走到末路了。
“什麼”
陳哥身子猛地一抖，腿根發軟，眼見着就要癱軟下去了。
旁邊的經理見狀忙扶住他，人這才站穩。
呆愣了足足半晌，陳哥纔回過神來，猛地上前一步，抓住醫生，“不會的，不可能的醫生，我們樂樂這不是才病沒多久嗎怎麼會沒希望呢”
“我們給她治真的，我們借錢都給她治”
“醫生，你們別放棄她”
“她才十八歲啊”
陳哥聲聲泣血，根本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事實。
他的女兒正是最好的年華，什麼都沒見過、沒經歷過，怎麼能就這麼悄然逝去呢
即便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別，面對這種情況，醫生依舊忍不住嘆息，搖頭道，“對不起。”就算他們再努力，這世上也總有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醫生之前已經瞭解過了，病人早就有過發熱暈倒的跡象，只是她父母一直在外面忙着掙錢，根本沒發現過。
小姑娘也實在是懂事，怕父母擔心，也就沒把這事告訴他們，。
現在是實在是瞞不住了，但也晚了。
聽到醫生如同宣判一樣的話語，陳哥一下子就軟倒了下去。
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滿臉的灰敗，失魂落魄的，連醫生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這是怎麼了”
直到陳大嫂陪着樂樂做完化療回來，陳哥才
像是猛然驚醒一般，回過神來。
大夥兒順着聲兒，擡眼望去。
十七八歲，正是如花般的年紀，陳樂樂看上去卻非常虛弱，頗有幾分形銷骨立的感覺。
那淺藍色的病服套在她身上，越發顯得空蕩蕩的，乍一看，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把骨頭了，瞅着就讓人心酸。
“那個，樂樂她媽，咱們出去一趟吧。”陳哥喊着陳大嫂，“我有點事跟你說。”
“可”陳大嫂看着自己孤零零的閨女，有些猶豫。
“沒事，你們去吧，我在這兒陪陪她。”
安暖善解人意地開口。
剛纔因爲他們在這兒，很多情況醫生都不好細說，這會兒陳大嫂也過來了，兩人自然是要去問個清楚的，但這麼一來，陳樂樂這兒就沒人守着了。
安暖主動提出這話，兩人倒是求之不得。
感激地看了安暖一眼，陳哥交代了自己閨女一聲，這才急急忙忙地拉着陳大嫂出去。
幾個同事互相看看。
這個氛圍下，他們這些糙漢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也跟着陳哥他們一塊兒出去了。
於是，整個病房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陳樂樂躺在病牀上。
小臉雪白，幾乎看不到什麼血色。
在醫院待的時間太長，小姑娘也憋得厲害，這會兒好不容易看見個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安暖，忍不住搭話道，“姐姐，你也是我爸爸的同事”
安暖點頭，“嗯。”
“那你們平時工作一定很累吧”小姑娘輕嘆了一口氣，花一樣的年紀卻已經知道生活的不易，“我爸爸就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卻連口熱飯都不一定能夠喫上。”
“我以前還說，等自己考上大學，將來找個工作，好好報答他們，可惜”看着自己手腕上扎着的針眼，小姑娘眼底的頹色越發明顯，“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年紀輕輕的，說什麼傻話吶”
安暖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對了，要喝水嗎”
“好。”
小丫頭笑着點點頭。
安暖之前在陳哥的手機裏見過陳樂樂的照片。
估計是遺傳了她母親，小姑娘長得非常秀麗，一頭烏黑的秀髮格外引人注目。
現在她的頭髮已經全都掉光了，就帶着一頂帽子，瘦削的面龐上，一雙大眼睛格外突出，但笑容卻還是一如往常的甜美。
安暖轉身，拿過櫃子上的水杯，彎腰在飲水機下面接水。
趁着小姑娘沒注意，安暖手指往頭上微微一掐，一小截頭髮就像是被攔腰剪斷似的，齊齊整整地落在她手掌心裏。
再把髮絲往杯子裏一放。
令人喫驚的一幕發生了，那絲絲縷縷的髮絲一進入水裏就瞬間溶解了。
再輕晃杯子，哪裏還有什麼頭髮絲，只剩下透明澄清的水了
“來，喝吧。”
安暖將杯子遞給小姑娘，面不改色。
“謝謝姐姐。”
小姑娘還挺懂禮貌，給了安暖一個笑臉才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下去。
嗯嚐了幾口，小姑娘忍不住舔了舔舌頭，難道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今天的水好像格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