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沈冰纔看到他的左手上還纏着紗布,一直僵硬地擡着他真是從山上摔下來了嗎那他真的不記得所有了嗎
看着那張日夜思念的臉上的會心笑容,自己的脣角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他的臉還是那樣英氣逼人,雖然蓄起了小鬍子,臉頰因爲瘦的原因,有點凹陷,那雙如鷹雋般深邃銳利的眸子裏也多了一份沉澱的穩重和柔和一瞬間,她感覺到那雙燦若星辰般的眸子放射着無限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睜不開,微微有點痛。
再睜開眼的時候,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原來已經下課到了午飯時間。
連忙轉頭尋去,還好,他正在向趙顯達和旁邊的一個老師走去,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可是自始至終,他竟然都沒有發現自己。
趙顯達和老師跟他聊起來,兩個人的眼神不時往沈冰這邊看一眼,含着淡淡的無奈和尷尬。
孩子們和老師已經拿着飯盒去了食堂,教室門口很快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
方宇翔背對着沈冰的方向,不知跟趙顯達和老師在聊什麼,三個人臉上俱是輕輕淺淺的笑。
“不會的,你不會忘記我的”沈冰拖着步子,一步步走過去,心裏默默地,無助地祈禱着:你不會忘記我的,你怎麼會忘記我呢
她一步,一步,慢慢接近着他,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那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背影,和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
方宇翔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雙迫切的,又滿含期待和害怕的眸子
在離他還有兩米遠的距離,她停了下來,淚眼婆娑間,看到趙顯達衝她輕輕點頭,像是在鼓勵她一樣。
她擡手,用手指輕輕抹去臉上和眼角的淚,狠狠地咬了咬脣,對着那個背影大聲說:
“第一,男方以後不得對女方施暴;第二,男方以後不僅要親自給女方設計所有禮服,直至她滿意爲止。”
聲音雖然帶着隱隱的哽咽,但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擲地有聲,每一句似乎早已經爛熟於心
順着趙顯達和老師的眼神,順着耳朵裏突然飄進來的這些話,方宇翔在微微愣了愣之後,慢慢地轉過身子
“第三,男方要學會按摩,以後女方腳受傷或走路走累的時候,要幫她按摩;第四”
沈冰倔強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恨不得一眼就看到他的心裏,看進去看他的心裏,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還有沒有自己。
方宇翔眉心輕輕蹙起,看了看眼前這個小腹微微凸起的女人,漸漸陌生起來的眼睛裏滿是疑問,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趙顯達:“這位是”
“她,你不記得了嗎”趙顯達剛剛還滿含期待的臉上,瞬間失望起來。
方宇翔聳聳肩,滿臉迷茫,“我,應該認識她嗎”
“不,你不應該認識我”沈冰兩步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
左手,雙手顫抖着,焦急地去解開纏在他手上的紗布
“少奶奶,你彆着急”趙顯達上前想攔她,被趙顯達阻止住,只好眼睜睜看着她一層層解開了方宇翔手上的紗布。
方宇翔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想去拒絕,但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個不停哭泣的女人跟自己有着什麼關係一樣,不忍去甩開她,只能任她像剝糉子一樣,把自己受傷的手,赤果果地展現在大家眼前。
他的左手,虎口處有一道約七八釐米長的傷口,而且極其深,好像已經上了藥,卻被自己魯莽地連藥帶紗布一起脫掉,只剩下觸目驚心的紅色傷口。
心,像這個傷口一樣,被生生地撕裂開,疼痛蔓延開來,讓她沒有力氣擡眸去看他的臉,他的眼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把紗布重新纏在他手上,嘴裏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可是雙手劇烈顫抖,總是纏不好
“我來吧。”趙顯達的眼眶已經泛紅,上前從她手裏接過紗布,幫方宇翔輕輕地包紮起來。
“沒事,已經下課了,我回去自己包紮”方宇翔縮回手,把凌亂地紗布握進手裏,淡淡地掃了一眼沈冰,對趙顯達和老師說:“抱歉,今天下午還有課,不能陪你們爬山了。”
說完,他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沈冰淚如雨下。原來,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和你面對面的時候,你卻忘記了我
“方宇翔,你慢着”她突然鏗鏘有力地喊住了他,倔強地擡手抹了抹眼淚,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說:“跟我回家”
“回家”方宇翔詫異地指了指自己,訕訕笑道:“我跟你回家爲什麼你又是誰”
突然間,他一連串的問題讓沈冰彷彿又看到了他眼裏的不屑和輕蔑,那樣熟悉
方宇翔,好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裝不認識我,我都不會讓你以此爲藉口離開我當年我“失憶”的時候,你不是霸道地趁機做了那麼多壞事嗎我爲何不能
“我是誰你是我肚子裏孩子的親生父親,那你說我又是誰”沈冰仰起臉,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撫摸在自己的腹部。
方宇翔的視線成功被她引到了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他微微一愣,旋即脣角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猶疑,擡眸看向她:“這位小姐真是會開玩笑,我連你認識都不認識,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我叫沈冰”她打斷他的話,毫不示弱地直視他的眼睛。
“沈冰”他輕輕蹙着眉,茫然地重複道。
“是的,老公,我是你妻子沈冰。”
恍惚間,她想起的是當初自己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本想假裝失憶不認識他,結果他卻無恥地將計就計,說:“老婆,我是你丈夫方宇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