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他依然眼神晶亮地看着長孫雲初,可是長孫雲初知道,他看着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鳳無憂。
“無憂,你可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做這種茶?
我們被大水衝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繫,什麼都沒有,還受了傷。
可是你總是那麼有辦法,在那種情況下,竟還煮得出這麼好喝的果茶。”
慕容毅說着就笑了,好像回憶起那時候的日子。
那時候雖然艱難,卻是他記憶裏最美好的時候。
長孫雲初從來不曾見過慕容毅這樣的笑容,純粹的,像是星星一樣閃亮。
她的心臟呯呯直跳。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慕容毅也可以這樣笑。
“你可知,那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東西。”
慕容毅低下頭,又聞了聞果茶的香氣,然後慢慢抿了一口。
可是,喝完之後,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怎麼和我印象裏的不太一樣了呢?”
他困惑地看向長孫雲初。
長孫雲初心頭輕輕一顫。
自然不可能一樣。
鳳無憂那時什麼也沒有,只用了最粗劣的東西,還有能找到的僅有的果子,隨意地煮了煮。
而她這果茶,卻是精選了用料,又特意看顧了火候,精心煮製出來的。
若論工藝,自然是她這個更好。
可是長孫雲初明白,她的果茶再怎麼講究,再怎麼好,也永遠都比不上慕容毅曾經喝過的那些。
所以,慕容毅的問題,她沒有辦法回答。
可是慕容毅根本用不着她回答。
他很快就笑了:“是我笨了,定是你又做了新的配方是不是?
這個,也一樣很好喝。”
只要鳳無憂肯回來,他就已經心滿意足,又怎麼可能嫌棄鳳無憂煮的東西?
所以,根本不必長孫雲初開口,他自己就找好了理由。
只不過,他這個理由,是爲鳳無憂找的。
他揚起茶盞一飲而盡,笑道:“真的很好喝,你看,我都喝完了。”
長孫雲初心裏且愛且痛。
慕容毅肯喝她煮的東西,她自然是高興的。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她現在只是一個影子,是一個慰藉,在慕容毅的眼睛裏,看到的從始至終,都不是她。
“你今天累了……”長孫雲初心頭又酸又澀,她也不知自己是哪裏來這麼強韌的心臟,竟在慕容毅的誤會下,可以支撐這麼久。
但就算是她,現在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因此,她不打算再留。
反正慕容毅現在這種狀態,也不可能聽她說話。
所以,還是等明早他酒醒了,她再來找他。
嘗試着抽出自己的手,長孫雲初道:“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若是再呆下去,說不定,她也會失控。
她不嫉妒鳳無憂,她很爲有鳳無憂這樣的朋友而驕傲自豪。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站在這裏,看着自己喜歡的男子,一遍遍地把她誤認成另一個女子。
說完,長孫雲初就想先離開。
可,她的手抽不出來。
在她說要離開的時候,慕容毅忽然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別走!”
慕容毅把茶盞放在一邊,兩隻手同時拉住了她。
“無憂,別走!”
他又說了一遍,手中一用力,把長孫雲初直接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皇上……”長孫雲初驚叫。
這是她有生以來和慕容毅挨的最近的時候,卻是用另一個人的身份。
長孫雲初心頭又羞又急又苦又澀,她掙扎着:“請你放手。”
她就算想要和慕容毅親近,也不願用這種身份,更不願意趁慕容毅酒醉的時候。
她希望,慕容毅看到的,是清清楚楚的她,而不是某個人的影子。
“不放。”
慕容毅緊緊地盯着她:“你的世界太寬廣,若是我放手,你就要走了。”
也許真的是因爲酒醉,慕容毅的心防比平日要鬆懈得多,把心裏埋藏的最深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是瞭解鳳無憂的,知道一宅,一宮,根本困不住她。
所以,他從未強求過她什麼。
可是在他心底,他是希望他能強求的。
他希望,他對鳳無憂,能如現在一般,伸出兩隻手,把她緊緊地鎖在自己身邊。
“皇上!”
長孫雲初再次焦急地低叫。
她不敢大聲。
外面還有親衛,若是傳出去,對慕容毅的名聲不好。
至於她自己的名聲,她並沒有那麼在意。
可,慕容毅是要成爲千古名君的人,她絕不能成爲他的污點。
“別叫我皇上……”慕容毅低聲道:“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將軍的嗎?
你爲什麼喜歡這麼叫我?”
他抱着長孫雲初,看着她,問道:“是不是,因爲你的魂魄移轉過來之前,本身就是士兵?
又或者,是類似這樣的身份?”
若非如此,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身手?
那不是打架,而是殺人技,是隻有在實戰中才有可能磨練出來的。
還有……兵法。
如果不曾打過仗,沒有在刀鋒血火中衝殺過,他不信,什麼人會有那麼好的兵法。
慕容毅說者無心,長孫雲初卻整個人都愣住了。
慕容毅這是……相信了江桐的說法嗎?
他認爲……鳳無憂是移魂過來的?
她今天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想要知道慕容毅對江桐密報的看法。
而現在,無意中,她已經知道了。
慕容毅……相信。
因爲太過震驚,她停止了掙扎。
而慕容毅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他輕笑道:“我說對了是不是?
你以前,真的是個士兵?”
難怪,她那麼喜歡叫他將軍。
難怪,在他行軍打仗的時候,她眼睛裏會出現那麼明亮的色彩。
也不知,她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那裏怎麼會這麼奇怪,竟允許女子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