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脫口而出,卻見……鳳無憂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面色微變正想要說什麼,卻已經遲了。
鳳無憂指尖凝出一個小小水球,不住把玩:“在本皇面前問這種話,大人不覺得可笑嗎?”
她手掌一撐,水球也散了,面色卻忽然轉厲。
“你明知本皇有控水之力,卻在此信口雌黃,妄言死生存亡,秦皇說你是蠻人奸細,你還不承認!”
其實,這官員哪裏能想得到這麼多?
他也是看到鳳無憂的表情之後,纔想起自己漏算了什麼。
但此時無論說什麼,都已是來不及。
不論說什麼,都像是掩飾。
乾脆,他也不再掩飾。
身子一掙,竟掙脫身後的士兵硬是站了起來。
“鳳無憂,我不信你真的能把這麼多人都渡過平江!”
他神色猙獰,自貼身處抽出一把極細的小刀。
兩側士兵見狀,還以爲他要上前行刺,他卻反手扎,直接沒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一聲,入肉聲令人牙瘮。
他沒有撲向鳳無憂,卻反而轉身看向身後。
“不過一個小小水球,變戲法一樣的東西,你們真的相信,她能阻斷你們眼前的這條大江嗎?”
慕容毅面容驟變,列英也是大怒。
他們都防着他會前來行刺,卻沒想到,他是轉向了相反的方向。
而且,還說出了這樣擾亂軍心的話。
?兩側士兵慌忙上去拿他,可卻不再有這個機會。
那官員伸手一揚,把自己胸中的匕首拔了出來。
一瞬之間,鮮血四濺。
“大周永存!”
他喊出最後一句話,身子直挺挺地向後,倒在江邊的泥地上。
直到此時,兩側西秦士兵才趕到。
其他的官員震驚看着這一幕。
“大周永存!”
同一時間,又有數名被押在地上的官員起身,吼出同樣的話,也用着不同的方法,都死在了當場。
他們自知沒有幸存的希望,便在最後時刻,用這種方式,爲自己留下一些體面。
大週數百年國祚,終歸還是養了一些義士。
這些人在西秦也算是高官厚祿,但到了最後,還是給大周盡忠。
“皇上……皇上……”一陣哭嚎聲響起。
那些被押在地上的官員,好些都死了,但還有一些沒死的。
他們都被眼前的事情嚇傻了,此時反應過來,頓時痛哭流涕。
“皇上,我們不是奸細,我們只是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沒有想明白。”
一面哭叫,一面膝行着嚮慕容毅爬過來。
他們簡直就是豬腦子,怎麼被人一喊一鼓動,居然就信了呢?
而且,還跟着起鬨。
誰能想得到,他們日日相見,同朝這麼久的人,竟然會是蠻人的奸細。
這些人簡單,脖子一抹就死了,可是他們還不想死啊。
見到這些人的樣子,慕容毅和鳳無憂同時鬆了一口氣。
方纔那人突然自盡,又在自盡之前說了那麼一段話,其實是對西秦士氣極大的打擊。
現在許多人的心中,一定都被那些人的悲壯給填滿了。
但幸好,有這些人出來,把這氣氛緩了一緩。
同時,也把那些人的悲壯沖走了大半。
“皇上,臣錯了!”
“皇上,求皇上饒臣一命。”
這些人磕頭如搗蒜。
慕容毅盯着他們,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之所以不願意當皇帝,就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表演。
何等無趣。
但他如今已經是西秦的皇帝,有些事情,就是他們必須做的。
“你們知道錯了?”
他淡聲問道。
“知道,知道!臣等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慕容毅再問。
“這……”下面數人卡殼了片刻,他們只是習慣性地先認罪,哪裏會去想錯在哪裏?
但生死攸關,他們立刻就想出來了。
當下有人大聲叫道:“臣錯在太過輕信,不該被奸人矇蔽。”
其他人立刻附和:“臣等矇昧,請皇上恕罪。”
“你們不是矇昧,而是蠢。”
一片求饒聲中,慕容毅的聲音冷冷傳出。
下方羣臣立時噤聲,戰戰兢兢地擡頭。
慕容毅盯着他們,冷冷說道:“你們也不是錯在被人矇蔽,而是……”略微頓了頓,慕容毅似是吐出胸中一口濁氣,一字一句說道:“你們,從未相信過朕!”
不止這些官員,就連周邊士兵,全都靜默。
慕容毅目光冷冷掃過他們:“朕,於亂世登基,登基之初,血漫京都,官吏凋敝,民生惶惶,然,朕整理山河,不過用了……三個月。”
慕容毅慢慢跨度步:“三個月內,朕蕩平動亂,提拔官吏,恢復制度,安葬皇室,告尉宗廟,朕以爲,換了其他任何人,也未必能比朕做得更好,可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信朕,能撐得起這片河山。”
他盯着地上的這些官員,冷冷說道:“不過是幾句煽動,你們就跟着都信了,認爲朕要做亡國之君了。
這樣的官員,朕要之何用?”
他看向一邊:“列英!”
“末將在!”
列英大步地站出來。
慕容毅的話,說得他義憤填膺。
他自從軍就在慕容毅身邊,是慕容毅一手帶起來的,對慕容毅有種發自骨子裏的崇拜。
先前這些人大吼那些話的時候,他只覺得氣憤,卻不知氣憤在何處。
可是聽了慕容毅的話卻想明白了。
這些蠢蛋,竟然不信皇上!“斬!”
慕容毅果決說道。
“是!”
那些官員們前一秒還在聽着慕容毅訓話,覺得自己應該有一絲生機,可沒想到不過是一轉眼,慕容毅就下令要斬了他們。
“皇上,不要!”
“皇上,饒臣一命!”
他們大叫着,慕容毅根本不理會他們,列英就更不理會了。
他可是爲慕容毅憋了好大的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