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馮老先生如此,赫雲舒就約莫猜出了一些苗頭。只是事情特殊,她不能主動說出來,只能等着他開口。
終於,在一番踟躕之後,馮老先生終於開口:“雲舒,我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是來提親。”
他言盡於此,卻已十分明瞭。
赫雲舒的臉上仍有着得體的笑意:“馮老先生,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您跟我說,只怕是於理不合。”
和聰明人說話,向來是不用把話說滿的。
馮老先生是個睿智的人,他心裏很清楚,如果他親口向鳳天九提起這件事,那麼,鳳天九一定會慌不迭的答應,都不用徵求赫雲舒的意見。
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婚姻之事,說到底還是要當事人願意,不然,強扭的瓜終究是不甜的。所以,他纔來問赫雲舒。
而赫雲舒如此說,馮老先生就明白,她是不願意的,所以纔會說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的話。
馮老先生的眸子裏閃過失望的神色,但很快,他掩飾了這一點,微微一笑,道:“好,我明白了。”
一旁,馮亦鳴的臉色早已在赫雲舒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就已經變得慘白。
他低着頭,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赫雲舒狠了狠心,不再去看馮亦鳴。
自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有着得體的笑意。
這時,恭老王爺出來打圓場:“哎呀,馮老頭兒,你可有日子沒來我的府上了。”
馮老先生微微一笑,道:“還說呢,你不是也有日子沒到我府上去了。說到底,誰還不是爲了避嫌呢。”
說罷,二人哈哈一笑。
二人雖然一文一武,年輕時卻是趣味相投的朋友,只是後來發生了諸多事情,彼此之間的來往少了一些。可那醇厚的情誼卻是不變的,這一見面就盡顯無遺。
赫雲舒看着他們交談,並沒有說話。
二人又說了許多的話,之後便起身告辭。
這時,一直低着頭沉默着的馮亦鳴擡起頭來,他目光殷切的看着赫雲舒,道:“公主殿下,我可以和你單獨說會兒話嗎”
馮老先生一怔,正想呵斥他,卻聽到赫雲舒開了口:“可以。”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馮亦鳴鬆懈下來,如同重獲新生。
如此,馮老先生便重新坐了下去。
赫雲舒先走了出去,爾後是馮亦鳴。
鳳星辰想要跟出去,被恭老王爺喝止了。
赫雲舒走出前廳,出了門的時候馮亦鳴快步走到了她的前面,一直朝着前面的小花園走去。
小花園裏沒什麼人,一片寂靜。
馮亦鳴停了下來,赫雲舒也停了下來。
馮亦鳴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因爲上次的事情還在怪我”
“怎麼會呢你也是被人算計,身不由己的事情,我何必要怪你”
馮亦鳴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倒希望
他沒有再想下去,有些事情想多了,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除此之外,別無益處。
 
從前,馮亦鳴說過,他想把赫雲舒娶回去,是因爲她能教給他很多驗屍的知識。而現在,他更正了自己的說法,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話。這話,也更貼近他的本意。
赫雲舒搖了搖頭,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是啊,看過滄海的人,別處的水再難吸引她。看過那雲蒸霞蔚的巫山,別處的雲便不值得一提。
這話裏的意思,馮亦鳴全懂了。他有些無法接受,顫抖着嘴脣問道:“那個人,他是誰”
赫雲舒想了想,說道:“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他值得我爲了他付出一切。”
馮亦鳴是個聰明的人,他點了點頭,問道:“有朝一日,我會認識他的吧”
“會的。”赫雲舒點了點頭,應道。
“那就好。”如此,馮亦鳴就沒有多餘的話。
他不開口,赫雲舒也不說話,彼此沉默着。
終於,馮亦鳴輕聲道:“我們回去吧,爺爺該等着急了。”
“好。”
二人一前一後,往前廳走去。
快要到前廳的時候,馮亦鳴停下來,轉身看着赫雲舒,忐忑道:“以後,我們還可以見面嗎”
“當然可以,以前怎麼相處,以後還怎麼相處。你好奇怪,怎麼問這樣的問題”
馮亦鳴笑了笑,道:“嗯,是我奇怪了。”
之後,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二人回了正廳,又坐了一會兒之後,馮老先生就和馮亦鳴離開了。
二人一離開,鳳星辰就忙不迭地到了赫雲舒的跟前,道:“那小子跟你說什麼了你答應他了”
赫雲舒白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怎麼這麼八卦”
鳳星辰瞪了瞪眼:“這和八卦有關係嗎我這是關心晚輩好不好”
“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丟下這麼一句話,赫雲舒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鳳星辰有心去追,恭老王爺叫住了他。
鳳星辰回頭,心酸道:“父王,我怎麼有一種女兒要嫁人的心酸”
恭老王爺抄起柺杖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嗔怒道:“胡說八道什麼你連成親都不曾,哪裏來的女兒”
鳳星辰想了想,還是覺得很心酸。
赫雲舒起初是想回自己的院子的,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去了廚房。
因爲要準備晚上的年夜飯,廚房裏的人都很忙碌,見赫雲舒來,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衝着赫雲舒行禮。
赫雲舒笑了笑,道:“忙你們的就好。有和好的面和肉餡嗎給我一些。”
“有有”一位幫廚的大娘一邊高聲應着,一邊將和好的面和肉餡端到了赫雲舒的跟前。
赫雲舒笑着接過,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坐了下來。
她看向朝着她看過來的衆人,笑了笑,道:“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如此,衆人散去,各忙各的。
而赫雲舒看着眼前的東西,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