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馮老先生什麼都沒有說,卻是看向了一旁的馮亦鳴,道:“亦鳴,你那些叔叔伯伯們剛走,你代我去送送吧。”
馮亦鳴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道:“是,爺爺。”
路過赫雲舒身邊的時候,馮亦鳴停了下來,道:“公主殿下稍等,我去去就來。”
“好。”赫雲舒含笑應道。
她知道,馮老先生是有意要支走馮亦鳴的,但是,她不會點破這一點。
馮亦鳴走後,馮老先生看向了馮清渠,臉上失望的神色盡顯無遺,他聲音冷峻,道:“清渠,你可知錯”
聽罷,那驚愕的神色重新出現在馮清渠的臉上,且和剛纔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詫異道:“父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兒子不明白。”
馮老先生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道:“馮清渠,你以爲我如此問你,是無緣無故的嗎”
瞬間,馮清渠面色慘白。
赫雲舒看得出,馮清渠在權衡,這也是一種試探。他在試探自己的父親究竟知道多少。知子莫若父,看馮清渠如此,馮老先生心如明鏡,他眼睛微閉,道:“我書房周圍,有你佈下的三個暗哨。你命人投放進書房的火把,是從第二個窗戶投進去的。先燒着的,是第二排書架第三層上面的第五
本書明德政要”
說到這裏,馮老先生心情起伏不定,重重地咳了幾聲。
赫雲舒忙走過去,輕拍着他的背。
而馮清渠,還是一字不言。
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馮老先生繼續道:“早在數日之前,你就開始籌謀今日的一切了吧。從前,你旁敲側擊,想要知道那聖旨的下落,我不曾告訴你,所以,你就給我來了今日這一出,對吧”
然而,馮清渠還是不說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馮老先生冷冷地看着他,繼續道:“所以,今日你就派人燒了我的書房,因爲你知道,書房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也以爲,我整日待在書房之中,那麼這最重要的東西一定藏在書房之中。所以,你就派人燒了
我的書房,你以爲,和書房裏的書比起來,我更看重那聖旨。而一個人在情勢危急的時候,所擔心的必然是自己最要緊的東西。故而,你聽到我讓你去暗格裏取東西,就以爲是那聖旨了,是嗎”
他的話,說出了馮清渠全部的陰謀。
馮清渠的額頭上,也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兒。馮老先生說完,他重申道:“父親,您誤會我了,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似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狼狽,馮老先生閉上了眼睛,道:“清渠,你以爲我剛剛說的所有話,都毫無依據嗎若真的毫無依據,我會誣陷我自己的兒子難道說,先皇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他會
不派人守着嗎就憑你們這些雕蟲小技,當真以爲可以瞞天過海嗎”
冷汗,自馮清渠的臉上一滴滴落下。情急之下,他揚手指向了赫雲舒,道:“父親,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她是鳳天九的女兒,她
面對這樣的指責,赫雲舒冷冷一笑,並不說什麼。
“夠了”馮老先生突然睜開眼睛,厲喝道。之後,他揚手指向馮清渠,道:“馮清渠,我之所以單獨質問你,是因爲還想給你留一些臉面。亦鳴他還小,我不希望他覺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卑鄙小人。在這漫漫人生路上,身爲他的父親,你理應給他最
正確的指引。”
馮老先生從盛怒轉爲苦口婆心的勸導,馮清渠仍然只有一句話:“父親,您被人矇蔽了眼睛,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那好,你回去吧。”像是突然間放棄了說教,馮老先生如此說道。
“父親”
“回去”馮老先生加重了語氣,如此說道。
馮清渠不敢再說話,低着頭慢慢地走了出去。然而,出了門之後,在馮老先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動作卻快了起來。幾乎如小跑一般,他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頭扎進裏屋,迫不及待地從枕頭底下的暗格裏拿出了他之前從書房裏拿走並藏起來的聖旨
。
馮清渠迫不及待地打開,然而,上面只有八個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這字跡,是他父親馮文瀚的。
瞬間,馮清渠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出現在門口的,是馮老先生和赫雲舒。
此刻,馮老先生面色沉毅,看向馮清渠的目光不帶絲毫的感情:“馮清渠,你還有何話要說”
馮清渠手指微顫,但他竭力維持鎮定:“父親,我不知這東西爲何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我正要跟您稟報呢。”
這一次,馮老先生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朝着外面喊道:“帶進來。”
很快,有幾個人被帶了進來,縱火的,望風的,準備火把的,都在這裏了,無一遺漏。
“我不拆穿你,是想給你留着最後的臉面。既然這臉面你不要了,我也不必給。玉州的農莊現在凋敝了許多,你去看着吧。”馮老先生輕描淡寫道。
“父親,您不能這樣冤枉我。”說了這麼多,馮老先生也覺得累了,他冷笑了一聲,道:“笑話,我馮文瀚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錯事做了就做了,到頭來居然還不敢承認好了,你也無須承認,去玉州看管農莊吧。馮家祖訓,子不得
違父命,這話,你不會也忘了吧”
說完,馮老先生就要走。
馮清渠快走幾步,攔住了他,言辭懇切道:“父親,您真的冤枉我了。”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馮老先生沒力氣跟他耗着,就準備繞過他往前走。
意識到馮老先生的動作,馮清渠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父親,您爲什麼不相信我爲什麼”
馮老先生抽回自己的手,狠狠地打在了馮清渠的臉上。打完之後,他的臉上,竟是老淚縱橫。